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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大得几乎把楼板都给掀翻了。老三扑上来直堵我的嘴。“你要再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说了!”他威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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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用双手使劲按住嘴巴,从手指缝里辛苦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你、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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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还是那样。老三告诉我的是,那个小叶子根本就不是人类!他是一*个*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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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前的一天,老三万般无奈地陪着离休的老领导去逛花市,结果老头儿什么也没买,他自己倒是抱了一株大大的米兰回了家。原因嘛,据他说是因为那棵花太香了,满枝都是金黄饱满的小花粒,一下子就把他给薰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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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回家后只过了两天,花就都不见了,香气也没有了。老三正沮丧得要死以为遇见了奸商的时候,在夜里,他捉到了正从冰箱里偷饮料喝的小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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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天公司刚分了一箱可乐和一箱椰奶。可是才过两个晚上就喝空了十六罐!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喝了多少心里还没数吗?除了饮料,家里什么都没丢,我就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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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半夜起来逮他是不是?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小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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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他时,他手里正抓着一罐可乐呢。人赃并获!他一见我,撒腿就往阳台上跑,我跟得紧紧的,亲眼看见他往大花钵里一跳,呼地就变成了那棵米兰。那半罐可乐还倒在花钵边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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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我该不是做梦吧!活生生的花仙呢!老三竟遇到了这等好事,真真气死我也!我又羡又妒,一时醋意大发,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闹了半天是出老三遇仙记啊!所以,你这么久都不用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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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头一垂,眼圈一红说道:“对不起。我是来求你的。你愿不愿意替我照顾小 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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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我又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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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哭丧着一张脸,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他姐姐替他联系了澳洲的一所大学, 让他过去读书。他没有办法继续照顾他的宝贝米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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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愿意把小叶子随便送人,所以这几天请了好几个同事和朋友到家里吃饭,让他自己挑选新主人。他说他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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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我被挑中了?万岁――!我高兴得放开捂嘴的手一跳三尺高。等我落回地面,等待我的又是老三那张哭丧的脸。我拼命按捺自己,装出一副悲悲切切的腔调安慰老三,同时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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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他叫小叶子,那是他的名字吗?他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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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摇摇头:“那是我给他起的。他没名字。他的叶子很小漂亮,我就叫他小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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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只有这个老三才想得出这么没有想象力的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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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叫拉拉,不叫小叶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告诉他。”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来我的耳边竟一直回响着这句话。太奇怪了。我在想,等他搬来以后,我该叫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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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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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盼到了老三走的那一天。一大早,我就去老三家里接小叶子。老三说什么也要把他亲自护送过来,在出租车里搂着那只大花盆哭了个稀里哗啦。直到到了我家里,老三蹲在花盆边叫了好久,那个小叶子也没现身,毫无反应地站在花盆里,就像
> 一棵真正的米兰。我站在一旁心里直嘀咕是不是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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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催促下,老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的家。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老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一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小叶子,每天用只毛笔替他一片一片洗叶子,还要多给他买饮料喝,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这个人情他领了。我心说你别光领情 啊,也给留点冷饮费什么的。我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三,留神别让他把眼泪鼻涕蹭到我身上。反正他也不是为我而哭,我没理由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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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到家时已是筋疲力尽。一个哭哭啼啼男人其实比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还要 难以安慰。不过我还是得到了补偿。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从小到大看过的有关花仙的故事。最有名的当然是《秋翁遇仙记》了。再就是《镜花缘》了,整个故事就是一帮子花仙惹出来的。还有《聊斋》里面也有不少,我记得有个叫葛巾的牡丹花仙,还有个好象叫黄英的菊仙。不知道小叶子愿不愿意把他的姐姐妹妹介绍给我认识,那一定是美得死人的米兰仙子,看看小叶子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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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门儿,就看见客厅的地上已经躺着两只空饮料罐,冰箱的门也没关严。再看 看那只硕大的花盆,里面只剩下了一盆黑土。我又气又喜,气的是这才是刚来第一天,一点客气都不讲,今后还不知得怎么闹翻天;喜的是早上没搬错,小叶子当真来了。我走进卧屋,小叶子正躺在我的床上,用一种标准的小孩抱奶瓶的姿势双手抱着一罐雪碧,样子别提有多可笑。我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单身公寓。一房一厅,虽然面积跟老三家里没法比,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于单身汉来说算得上是理想的房子了。
> 他一见我就一骨碌爬起来,开心地说:“你回来了。我没找到那天喝过的那个东西。我喜欢这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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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也没想就答道:“喜欢也白喜欢。你晚上只能蹲花盆。你在找什么?”话刚 一出口我就明白过来了,他说的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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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啤酒,我顿时心里一乐,问他说:“小叶子,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呢?”他爬到我身边,凑近我的耳朵说:“我的名字叫拉拉,不叫小叶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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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又是这一句?我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早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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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吃了一惊,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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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那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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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急了:“我没说过!我这还是第一次把我的名字告诉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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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你没说。”我心里说你小子喝醉了什么都说。不过看样子他还真的就告诉了我一个人。不然老三也不会还是口口声声地叫他小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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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名字叫拉拉,有没有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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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是姓米了。连这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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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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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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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听真好听!”我由衷地赞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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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拉,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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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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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听心花怒放。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是招人喜欢,挡都挡不住。“早上老三走的时候你为什么出来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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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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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脸色一沉,怎么这样?老三把你当心肝宝贝,你把人家当什么?看他一副小孩样儿想必也不太懂事,我耐着性子地对他说:“老三那么疼你,走的时候哭成那样,就算你再不愿意也应该跟他说声再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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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说过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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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死我了!什么东西,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不过他根本就不是人,跟他要的什么人情味儿!我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谁让老三鬼迷心窍地把你买回去呢!”拉拉嘴一撅,不高兴地说:“他才没有买我呢。有谁会买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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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听这话差点跳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他不买你你怎么到的他家?”拉拉脸色一黯,低下头去,翻来覆去地抱着那只饮料罐玩儿了好半天,这才慢慢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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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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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在花市里玩儿,又跟一棵发财树吵起来了。他们是刚从南宁来的,听说现在可红呢,骄傲得不得了。其实有什么呀,名字难听样子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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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听这话没错儿。我们公司门口也放了两棵。也不知是什么树种,好好的三棵树扭在一起编得像根麻花,名字更是俗不可耐。当然真俗的是人而不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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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他们三个就一起跳出来围着我吵,后来还动了手。我打不过就跑了。爷爷说过一个星期最多让闯四回祸,超过四回就要在家里关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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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敢情这些花儿也有家长看着的。我越听越觉有趣,忍不住插嘴问他:“你那个星期已经闯了四回祸了?你怕被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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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怕呢。我是不愿意让爷爷又生气。而且那天我刚刚出来不想马上又被关回去……”他说着说着,竟有些委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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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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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后来我就在花市门口看见索索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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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索又是个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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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索也是个米兰啊。他是我们这一班里学习最好的,已经被人买去十四回 了。”这都是乱扯的什么呀!我能听明白就是还有棵叫米索索的米兰。“什么学习?你们还要上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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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学习谁会开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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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总算又明白了一点儿。我突然间记起了什么,心里一动,问道:“拉拉,你到底会不会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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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拉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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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没有好好听过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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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一刻,拉拉的样子沮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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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那个索索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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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拉马上换了副愤怒的表情:“他最不好了。每次有人来的时候他就使劲地开花,弄得满院子都是香的。然后就老是有人把他买回去。可是他每次在人家那里呆上一两天就开始想家,就又跑回来。”
>
>   “跑回去?那人家看见花盆空了还当是闹鬼了呢。他也不怕别人发现?”“不会 的,只要留个空壳在花盆里,别人就会以为花死了。很多花都是这样。”“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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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拉一挺胸,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啦?他们住得不开心还不许回来吗?一直住下去的话弄不好真的会死的!假死总比真死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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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这些任性的花!我发誓再也不去买花了,虽然我也从来没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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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拉不顾我在发呆,继续说:“我一想,干脆我跟索索换了吧。要不然我老得呆在那个花市里永远都卖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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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我做了个Stop的手势。我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拉拉这种语无伦次的讲话方式,稍微理了理思路,然后推断似的问:“这么说,老三买回家的其实是索索,两天后换成了你?”
>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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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嘛,我总算明白了老三所说的只过了两天,花就都不见了,香气也没有了的原 因了。李代桃僵,一点没错儿!
>
>   故事讲完,拉拉无限惆怅地长叹一声:“唉――!我活得真是没有滋味呀!”我想起老三屋里沿着墙根排成一溜的花花绿绿的空饮料罐,心里骂道:臭小子,你还想 要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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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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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拉来了不几天,我的新鲜劲就被他磨得没有了。我在家是独生子,又因为上学早,所以从来没有跟比我小的小孩相处过。刚开始的时候,每天给拉拉买汽水,陪他喝汽水,看着他在花盆里跳进跳出变来变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有趣,日子过得乐不可支。尤其是他对那么宠爱他的老三不理不睬,偏偏对我情有独钟,让我着实觉得脸上有光。可是时间一长,我眼里的拉拉就从一个小花仙堕落成了一个不成器的淘气小鬼,每天除了添乱还是添乱。
>
>   我不高兴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后来拉拉告诉我,他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在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给他啤酒喝。闹了半天我还不如啤酒招人喜欢呢。更让我丧气的是,拉拉告诉我,他们家全都是男孩儿,而且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因为根本不需要。
> 那个最最新潮的克隆技术他们家早用过八百年了,他们管那叫插枝。呜呼,我梦中的 花仙子啊!我的新鲜劲没有了,可拉拉的新鲜劲还大得很。他没事就缠着我要啤酒
> 喝。我也不是故意不给他买,只是老不记得。我都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才喝啤酒,没事谁往家里买呀。那天下班,我总算记起了这码事,在楼下的小卖铺里叫了一箱啤酒搬上去。拉拉简直高兴死了,那顿晚餐成了他和啤酒的一个约会。只是他欢天喜地地
> 抱着个酒瓶却无从下手,他只知道拉易拉罐的小环。据说是拉拉刚到老三家的那天,老三拿着罐可乐站在花盆边上边喝边琢磨那些清香的小花粒都到哪里去了,到末了随手把剩下的饮料往花盆里一倒,从此拉拉就情根深种,一发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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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习了很多次,拉拉总算学会了用开瓶起子撬开了一瓶啤酒。我知道他的酒量,只给他倒了半杯,还再三告诉他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可杯子一到了他手里,我的那些叮嘱就成了耳旁风。他又是咕咚一大口就吞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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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就和那天一样,先是脑袋,后来是整个身子都跟着乱晃起来,我一个没接稳,他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眨眼变了了一棵米兰。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老三告诉过我该怎么处理。我小心地把他栽回到大花盆里,还蹲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看了好半
> 天。第二天一早起床时,拉拉已经起来了,正趴在床边看我呢。一见我睁开眼就眉开眼笑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话,似乎酒劲还没过去。我要赶着上班没功夫跟他罗嗦,嘱咐了两句不许自己在家偷喝啤酒就匆匆出了门。
>
>   走到汽车站,我突然觉得很不放心,顾不得害怕迟到,转身往家里跑。我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果然不出我所料,客厅里一棵大大的米兰倒在地上,旁边一瓶啤酒也倒在地上,酒水流了一地,泛起好大一片雪白的泡沫。我哪敢怠慢,几步抢过去把拉拉
> 抱进大花盆里栽好,又手忙脚乱地收拾屋子。总算全部都弄妥了,拉拉还没有醒来。
我看了看那箱啤酒,心想实在不敢再把它们搁在屋里了,没办法只好又累死累活地把 啤酒箱搬到楼下去。
>
>   我气得要死。这哪里是养花,简直就是养了一个狗屁不通的小孩!家里麻烦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影响到我工作。我一时气昏了头没想清楚,干脆把啤酒带到公司去请客,也好让别人不好意思批评我迟到。结果真是背运。大家中午在办公室喝酒时又
> 被老板发现,把我抓去一顿好训。
>
>   回家后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拉拉却不知道看眼色,还觉得我对他好得要命,围着我直转。只是一个劲地奇怪怎么啤酒都不见了。我看着拉拉,心想这骂不得打不得,道理又说不通,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
> ***
>
>   一转眼又过了好多个离开啤酒的日子。拉拉每天都以为我会在下班后买啤酒回家,所以每天都重复着从希望到失望然后又重新燃起希望的循环。我的坏心情也渐渐 过去,开始觉得老是让拉拉失望有点对不起他。可是我再也不敢把啤酒买回家了。因
> 为那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回家,拉拉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
>   “真的吗?所有的花都会变成人的样子?”
>
>   “嗯。连我都会……”
>
>   我想也是。没道理说那么多好花儿不会的事情这么个不成材的拉拉就会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除了你,再没见过别的花仙呢?”
>
>   “因为他们都胆小啊。要是突然变回来的时候脚下找不到泥土,我们就只有死 了。所以大多数花儿一辈子都不敢变一次的。我很厉害吧。”
>
>   我吓得暗自咋舌,笨蛋!那天我要是不回来,你小子不就没命了!
>
>   拉拉一脸严肃地抓住我的手,紧张地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的哦。这是很秘密很秘密的事。爷爷要知道我告诉了一个人的话非打我不可。”
>
>   “行啊,我发誓不说出去。可是你更得管好自己的嘴巴。真这么秘密就连我都别告诉!”
>
>   “我喜欢你嘛。其实也有很多人知道的,只是他们都在替我们保密。除了花儿,别的动物也都可以变成人的。哦对了只有一个人说出去了,那个人叫倪匡。本来那只大公鸡只告诉了红菱,可是后来红菱的爸爸也知道了,后来倪匡就写成小说到处说。听说那几天大家可紧张了,可是人都很笨,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
>   我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本来刚才那些话我还在将信将疑的,可我正好是个卫斯理迷,红菱正是主角卫斯理的女儿。拉拉说的这个故事我也看过。好家伙,让我喘口气先……
>
>   这次谈话过后我对拉拉以及一切动植物有了全新的认识。人在自作聪明的同时,不知正被多少小花小草看笑话呢。
>
>   为了感谢拉拉对我的绝对信任,我决定要满足他想要喝啤酒的愿望。一天下班后被几个哥们儿硬拉去吃路边摊。我突然灵光一现,为什么不把拉拉带出来喝啤酒呢。只要我控制好他的量就一切没问题。最近一段每天下班都关在屋里,连我都快受不了
> 了。
>
> ***
>
>   离我家不远的巷口有一溜路边摊,晚上生意非常红火。深夜时候,这一片好多小年轻的夜猫子都喜欢到那里耗着,其中也包括我。而且那里离我的公寓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我可不敢把拉拉带到太远的地方去,我得防着他突然变成花。
>
>   作为花儿来说拉拉毫无疑问是个傻大胆,可作为一个男孩子来说他就只是个胆小的小孩了。出去的第一个晚上,他双手揪着我的衣袖,紧紧贴着我,偏又兴奋得要命,不住地东张西望。
>
>   回到久违的路边摊,我也高兴起来。拉拉来了以后我真的牺牲了很多。临出门时,我万分严肃地跟拉拉约法三章:第一、在外面不许多说话,免得露出马脚;第二、我吃烧烤他喝汽水,每天晚上最多两瓶;第三、最后才能喝啤酒,而且不许他自己倒,我给多少他喝多少。否则――以上三条拉拉全部都无条件接受了,还一个劲地直叫“我最喜欢你了我最喜欢你了!”我却在想那个见惯世面的索索肯定是个比拉拉还要厉害的主儿,被人买走多少次都能够胜似闲庭信步地走回去。说不定人家还知道打的呢。
>
>   我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咬肉串的时候才第一次深深地感到拉拉是个很乖很乖的好孩子,一点儿都不像在家中那么饶舌,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喝他心爱的汽水,脸上那种幸福的神情简直可以淹死人。而且每次我吩咐老板说再要加点儿什么的时候,他总是
> 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美得我差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
>   最好的节目总是要最后才上。我把自己喝剩的啤酒给拉拉倒了很浅很浅的一点点,拉拉无比满足地喝了一小口。我得意地问拉拉这样是不是比大口咕咚更好喝,拉拉连连点头。然后,在拉拉热切的盼望中我又给他倒了一点点,然后再一点点。稍一
> 发现拉拉有两眼发直的苗头,我就立刻收手,买单走人。
>
>   如此三天之后,拉拉已经把每晚出去吃宵夜当成了他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每天一看完晚间新闻,他就抱着我拼命地催。我也觉得很不错。拉拉有所寄托,再也不像前一阵那么祸害了,每天晚上一回家就直接倒进花盆里呼呼大睡。当然风险是有的,可
> 是谁都知道越不能干的事儿,干起来就越有劲。
>
>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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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禁不住拉拉的满脸渴望,和一而再再而三“还要一点还要一点”的请求,我给他多倒了一点啤酒。结果发现这下严重了。我结完帐的时候拉拉几乎都站不起来了。我用力拖着他,拼命往家赶,边走边给他加油:“哥们儿坚持住,到家再
> 睡!”可是到了这关键时刻,拉拉却一点都不争气。我只觉得手里忽地一沉,眼见拉 拉就冲着街边的小花坛里倒了下去。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一个跨步跳进花坛,可是迟了,拉拉已经变成了一株米兰。幸好是半夜三更,加上路灯昏暗,一时间没人看
> 见。我看看公寓楼就在前面,定了定神,把拉拉拎起来,猫起腰就往家跑。
>
>   可怕的事发生了。我刚一出花坛,就听见身后有个老太太大叫:“站住!”我心 想我哪能听你的啊,越发铆足了劲往前跑。老太太还后面大呼小叫:“有人偷花!有人偷花!再跑、再跑我打110!”
>
>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窜上楼,进门后还不敢歇着,得赶紧先把拉拉栽好。等他好容易落了位,我一屁股瘫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看着歪歪斜斜站在花盆里的拉拉,一股无名怒火升上胸口:我跑什么我?****嘛要跑?我怕他个110干什么?我当真偷花了吗?我就是要偷也不要偷一棵连开花都不会的米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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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拉拉仍旧欢天喜地地拉着我要出去喝啤酒,我虽然一肚子气,但转念一想也好,出去探探风,看看昨晚110到底来没来。只是心里想着,今晚还想喝啤酒,门儿都没有!
>
>   烧烤摊点跟昨天一样灯火通明。我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异样。刚刚把心放回肚里,点了羊肉串和汽水,就听见旁边卖锅贴饺的几个大婶在聊天。“昨天半夜我婆婆一口咬定有人从花坛里偷了棵花,非要逼着我们打110,结果110联动真的来了,还把园林的给闹起来,一夜没睡,数到天亮,结果人家说花坛里一棵花都没少。把我们一家像训小孩一样训了一顿,老太太气得一天都没起床。”
>
>   我心里说了声好险,随即对那位为社区尽职尽责的奶奶心生敬意。都是我不好,但愿奶奶别真的气病了。转头再看拉拉,正抱着汽水瓶一脸傻笑地看着我,期待着今天的啤酒。我瞪了他一眼,说了声:“快喝,喝完就回去!”
>
>   (4)
>
>   “小~~五~~~~,你今天还不舒服吗?”
>
>   我皱一皱眉,向床里侧翻了个身。我最不爱听拉拉叫我小五,怎么听怎么别扭。在大学寝室里,每家最小的都叫老五,唯独我叫小五。原因是我刚好姓武,他们觉得老五老武的他们反倒吃了大亏。现在上了班,所有的人还是叫我小武,我的名字倒成
> 多年一贯制了。
>
>   大概是老三教的,拉拉也赶着我叫小五。我警告过他两次,可他都当了耳旁风,还反问道:“不叫小五那叫什么呀?”我本想说要叫“武哥”,可转念一想,没事我跟他攀的哪门子亲戚,瞪了他一眼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
>   “偷花事件”之后,一连两晚我都没出去,下班回来就倒在床上看书看报纸,任由拉拉围在我旁边乱蹦乱跳。我跟拉拉说我病了,其实我也确实心情欠佳。“偷花” 的事说到底只能怨我自己,真是一肚子气没处撒。
>
>   见我这种反应,拉拉伸手就过来摸我的脑门儿。我被他缠得没辙,只好哄他:“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那两箱百事还没喝完吧,拉拉你自己去开一瓶喝,喝完自己睡觉,啊!”这两天虽说是没有出去喝啤酒,不过汽水我可没少供应,家里常备的
> 就有两箱。拉拉还是不听我的――他要听了才怪呢,反而得寸进尺地爬到床上来了,趴到我的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发愁地说:“怎么办哪?我要是会开花就好了。爷爷说我们开花的香味可以治病的。”
>
>   我一阵感动。拉拉虽说不成器,可是心眼还是很好的。回家时我检查了一下,两天时间拉拉一共只喝了两瓶汽水。倒是我自己,装病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心里一热,冲口说道:“没关系,拉拉开不开花我都高兴。我明天就好了。”
>
>   可是明天却又发生了一桩新的状况。我的青梅竹马――小娟,光临了我的住处。
>
>
> ***

小娟是我的青梅竹马,可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在大学时一共交过三个女朋友,全部都拜拜了。我亲手甩了两个,剩下的一个甩了我。怪的是我甩人家跟人家甩我的原因竟然全都一样,就是幼稚、不成熟、没有责任心以及傻里傻气。
>
>   三次失恋我却毫发无损,一点都不伤心。其实我并不着急交女朋友。用我妈的话说,我根本就还没玩儿够。只是大学里面女朋友人手一个,所以我的胳膊上也不能闲着,急忙找一个来挂着。现在工作了,同事之间都时兴单身贵族,我也就又随一回潮
> 流,乐得一个人过。
>
>   这次碰上小娟实属意外。下班时候我看见她推着自行车在我家附近艰难地走。原来她的自行车的车胎被扎破了。我责无旁贷地替她找修车点,并请她上我家坐一坐。小娟虽然不跟我同校,可毕业后却很凑巧地跟我留在了同一座城市。也许不只是凑
> 巧。我早知道小娟对我有意思,我也很喜欢她。只是小娟离我心中的女神还有一段距离。尽管我从不愿承认自己对女孩子只看外表,可是凭着良心说话我还真有点儿那个,因为除了外表我根本就挑不出小娟的一丁点儿毛病来。
>
>   把车交给修车的师傅,我随便扯了个借口三步两步先跑回了家。我得先把拉拉藏好。谁知进门后看见拉拉正在打开一瓶汽水,我就知道没戏了。这种时候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撒手的。我暗暗叹了口气,恶狠狠地嘱咐了几句,让他待会儿给我老实点儿。
> 小娟到的时候拉拉果然很听话,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喝汽水。我跟小娟解释说这是同学的弟弟,在我这里借住几天。毕业后小娟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那股子高兴劲藏都藏不住,在她的再三坚持下,我只得让她给我们做了顿晚饭。
>
>   那顿晚饭我们都吃得很高兴。女孩子做的饭就是好吃,相比之下,我每天吃的食堂和泡面简直都是垃圾。不过我说的我们不包括拉拉,他只是一个劲地喝汽水,对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连正眼都不赏一个。讨不到拉拉的欢心,小娟未免有点遗憾,
> 可是我用一个接一个的惊讶和赞美成功地转移了小娟的注意力,不久小娟也就忘了拉 拉,跟我一样高兴起来。
>
>   送走小娟之后,拉拉绷着脸问我今天是不是病好了。我说是。他一个人嘟嘟囔囔 了一阵子,终于对我说:“我觉得她长得不是顶好看。”我点点头。小娟是不算太漂 亮。不过我还是为小娟说了句话:“她长得确实不算好看,不过她做的饭很好吃。”“比黑胖子做得还好吃吗?”
>
>   黑胖子是我们天天去的那家烧烤摊的摊主。
>
>   我心想这能比吗,还是耐心地跟拉拉说:“虽然黑胖子的东西很不错,不过女孩子做的饭有不一样的味道。而且跟女孩子一起吃饭也有不一样的味道,就算是一样的饭,吃起来都觉显得香一些!”
>
>   “为什么?你每天跟我一起吃不也觉得很香吗?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来?”这小子真是夹缠不清。我哼了一声:“你?饶了我吧!你能跟女孩子比?嗯……”我仔细地琢磨了一下拉拉的脸,然后说:“不过你要是个女孩子的话,我就愿意天天跟你一起吃饭,再也不理她了。”
>
>   拉拉显然并不服气,可又无话可说,这才没了声。
>
>   第二天傍晚小娟又来了。对她的第二次造访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也许是从小看了很多外国小说,我老是习惯成自然地对女孩子乱献殷勤,觉得那是绅士的义务。为此也惹出过好多麻烦,可就是不记得改。
>
>   虽然心里有点发毛,我还是热情接待了小娟。小娟买来了不少菜,一进门就直接下厨房给我做晚饭。我这下觉得女孩子做的饭也不是都好吃了。
>
>   有了昨天的经验,小娟对拉拉不吃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只管招呼我一个人。我按捺住心里的不安,还是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毫不吝啬地送上一串串的夸奖,直到那些外交辞令式的夸奖被拉拉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打断:“你做的饭真的好吃吗?他说你做的饭还可以,可是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他还说我要是个女孩子的话,他就愿意天天跟我一起吃饭,再也不理你。”
>
>   我差点被一大口饭噎死。拉拉正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小娟,如临大敌一般。小娟已经惊呆了,看看拉拉又看看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我冲着拉拉大吼了一声,不顾小娟的再三劝阻,责令他站到阳台上去反省。
>
>   那天小娟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吃完饭,替我收拾碗筷,然后起身告辞。我心存歉意地把送小娟送出门,支支唔唔地不知怎么向她解释,只是咬牙切齿地拼命骂拉拉。倒是小娟一直温柔地劝我:“没关系,他还小嘛。别对弟弟那么凶,让他快点回屋,在
> 外面站久了会感冒的。”
>
>   小娟走了,我的心也空了。感觉上比三次失恋加起来还要失落。小娟是个好女孩,是我一直对不起她。对小娟,我老觉得那是我手中最最保底的一张牌。任何时候,只要我手指轻轻一勾,小娟就会乐颤颤地跑到我的身边,而在那之前我可以自由
> 自在地想怎么闹就怎么闹。现在小娟一走,我就知道我手中握有的那张船票过期了,虽然我曾经非常自私地指望它永远都不会过期。
>
>   回到家里,拉拉不见了。准确地说,他又变成了一棵大米兰,老老实实地蹲在客厅的花盆里。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卧室。
>
>   (5)
>
>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拉拉还是一棵米兰。没有了他的纠缠吵闹,我觉得这套不大的房子里空落落的,真有些不习惯。不过我立刻就记起了他昨晚做的坏事,理都没理他,出门上班去了。
>
>   下班回家时拉拉还是一棵米兰。我有些不安了。这棵站在花盆里的米兰还是拉拉吗?他会不会自己一气之下跑回了家,只留下个空壳,然后那个空壳会渐渐枯死?不 过他也太可恨了。就因为他不是人类,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要是真有这么个祸害的弟弟,非揍得他一辈子都不敢抬眼看我。
>
>   一个人寂寞地吃了碗泡面,又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杀时间。等我上了趟厕所再出来时,拉拉已经占据了我的沙发,正在抱着瓶汽水仰头猛灌呢。一天没喝汽水他似乎渴得不得了。我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原来在脑袋里准备了无数次的训责也在突然间烟
> 消云散。拉拉没有逃跑,拉拉还在我家。太好了!可是我的高兴劲还来不及升起来,就又被拉拉的一句话硬生生地给打压了下去。
>
>   “小五,今天可以出去喝啤酒了吧?”
>
>   他就记得这个?我又被他噎得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
>   拉拉跑过来拉着我:“小五,你的病好了,我们就可以再出去喝啤酒了吧。”我 一把甩开他,脸色发青地说:“喝什么啤酒?你昨天为什么要那样对小娟?”拉拉嘴 一嘟:“我都罚站一天了。以前我是闯四回祸才罚一次的。你为什么还要不高兴
> 呢?”
>
>   原来这他一天没动静是在自己罚站。我又觉得有点意思了。不过该说的我还得说。“罚站不是目的,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
>   “我不该说让小五生气的话。”
>
>   “不该说让我生气的话?你怎么没想想你让小娟多难受啊,为什么要故意气她?”“是你自己不高兴她来嘛!”
>
>   我顿时语塞。老实说昨天小娟一进来时我确实有点不痛快,这个拉拉怎么会知道?愣了一愣,我还是梗着脖子说:“谁说我不高兴她来?我可高兴了!她做的饭多好吃!”“才不是呢!你真吃得高兴的时候根本就顾不上说话,只知道不停地吃,连头都不抬一下。你昨天根本就没好好吃东西,光在瞎说。你根本就不是真喜欢跟她一起吃饭!”这句话真是让我大受惊吓。好可怕!这是拉拉的特异功能还是所有的小花小草都有一眼看穿事实的本事?
>
>   最后我又带着拉拉出去吃宵夜喝啤酒。不过我心里老有个疙瘩,因为刚才吵架输掉的人竟然是我!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
>   回到家时拉拉又喝得半醉了,可我却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个新大陆。拖着拉拉走过每天经过的花坛时,我平生第一次注意到花坛的边缘上种的低矮的灌木好象都是一排一排的米兰!难怪那天奶奶说我偷了一棵花!
>
>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我又在拉拉的吵吵闹闹中起床。起来后我记起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拉拉花坛里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米兰。
>
>   拉拉一听就跟我急了:“不是不是!那是黄杨。是有点像,可是黄杨的花是不香的。再说黄杨怎么跟我们比啊,我们可是很名贵的花种呢!”
>
>   我半信半疑,随手翻了翻《辞海》。果然,米兰是很名贵的香料植物,而黄杨只是普通的适合庭院栽种的灌木。不过两者就枝叶来看的确非常相似。
>
>   不过我终于找到了出气的办法。我不怀好意地看着拉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这么说黄杨和米兰的区别就在于开花了?也就是说不会开花的米兰就只是棵 黄杨了?”
>
>   这一招真的很有效,拉拉登时蔫了半截,声音也低了八度:“不是的。我除了不会开花,还是一棵米兰!爷爷说过每班都会有几棵不太会开花的小孩,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
>   看着拉拉的气焰被打下去,我心里真是痛快!什么不用着急慢慢来,他什么时候着急过?那位爷爷肯定是个慈祥得过份的老人。就这么个拉拉,学好无路、学坏无门、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整个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
>   我原以为拉拉会受点儿打击蔫一阵子,没想到他连三分钟的难过时间都没有持续,转身又去摸出罐百事来,跳上沙发又抢我手里的遥控器。熬到了晚间新闻结束,拉拉就又抱着我的胳膊乱摇,说该出去吃宵夜了。我真佩服他的皮粗肉糙。走下楼去
> 经过小花坛时,我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酷似米兰的黄杨,实在看不出它们跟拉拉有哪里不一样。
>
> ***
>
>   虽然出了几次差错,吵了几场架,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日子又回到“偷花事件”之前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吃宵夜、喝啤酒、听拉拉胡说八道。拉拉也还是老样子,贪酒、任性、没心没肺的。
>
>   因为几乎每天都去吃烧烤的缘故,不少摊主也认识了我们两个,都以为是哥俩儿呢,不时地跟我们打招呼说话。拉拉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胆小怕事、一声不吭了,也开始接话茬子。当然我看管得很严,不住地提醒他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总的来
> 说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拉拉有时喝高兴了会小小地造一下反,从我手里抢啤酒瓶。有了“偷花”的教训,我对拉拉的酒量控制得越发严格。可是那一天,他竟然胆大包 天到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偷偷地倒了半杯。我当场发现,伸手去抢时,他赶紧一仰 脖子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大口。我心知要糟,连钱都顾不上给,只跟黑胖子打了声招呼说明天再付钱,架起拉拉就往回跑。
>
>   拉拉被我拖得一边跑还一边笑,两只手在空中乱挥,活脱一个小醉鬼。我不住地按着他说:“别闹别闹,赶紧回家!”可他似乎一个字都听不见,走路七歪八扭的, 我也拖得一步比一步吃力。经过小花坛时,拉拉已经站不住了,摇摇欲坠。我看了看花坛边上那一排密密的黄杨,又看了看拉拉,一个念头呼地蹦了出来,而我也无法抵挡那种干坏事的诱惑,前后一看四周无人,手一松顺势一推,把拉拉推进了花坛。
>
>   果然!拉拉一倒地就变成了棵米兰。而且我推的角度正好,他栽在地里站得稳稳的,挤在那排黄杨中间,虽说不是很整齐,但还真是很难看得出来。
>
>   我鬼鬼祟祟地围着花坛转悠了一会,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想起拉拉这一阵接二连 三给我添的乱,我觉得也该教训他一下了,就让他在外面罚站一天,等明天晚上再来把他给挖回去。最后又看了拉拉一眼,我小声说了句“拜拜了拉拉,好好睡!”,掉头幸灾乐祸地回了家。
>
>   可是那天晚上我睡得一点都不踏实,老是惦记着留在外面的拉拉。曾经有几次,我都差点儿爬起来去把拉拉带回来,可是又一想,那小子现在睡得跟死猪似的,就这么把他带回来的话,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明天还得照样偷酒喝!也该让他长点记
> 性。我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终于在提心吊胆中睡着了。
>
I am a angel, I can fly, I can fly very high…… 我是一个安琪儿,我会飞,我会飞得很高

Re:原创欣赏

***
>
>   第二天早上我独自起来,看着大厅里空荡荡的花盆,心里蓦地一紧,马上下了个 决心:不能等到晚上,我现在就得去把拉拉弄回来,不上班也得去。可是现在天都亮了,我该怎么弄呢?
>
>   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条件反射似的按开了门,开了以后才想起怎么也没问一声是谁啊这么早的。不久,又传来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拉拉站在外面!太好了!拉拉自己回来了!我一声欢呼还没喊出来,就发现拉拉有点不对劲。再
> 仔细一看,老天,他的头发!他的头顶被削得平崭崭的,一马平川!这发型也太前卫了吧!我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拉拉眼中噙满泪水,抬头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里犹是惊魂未定,说不出的委屈哀怨。又哭着抽了两下鼻子,绕开我直接走到花盆边,一声
> 不响地跳了进去。
>
>   我赶紧跟了过去。乖乖!变成米兰的拉拉,顶上的叶子也是齐崭崭的,跟花坛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黄杨一个发型!我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位勤劳又粗心的园艺师傅给我们拉拉修了枝剃了头!
>
>   我蹲在花盆边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可又有点于心不忍,担心拉拉这一下吓得够呛,在盆边叫了半天,又往盆里倒了一瓶百事可乐,可是拉拉说什么也不肯现身。
> 抬头看看挂钟,我才惊觉要迟到了,只好跟拉拉说了声对不起,先出门去上班了。整整一个白天,拉拉的怪样子老在我眼前晃动。我也被他晃得得了人格分裂症。一个好心的我一直在自责,怪自己不该那么狠心地把拉拉扔在外边过一夜,早上起来拉拉发现被我扔在外面,又被一把可怕的大花剪剪了头发,还不知给吓成了什么样!现在拉拉哭成这样我的心都痛死了;另一个坏心的我却在捧着肚子不停地乐,笑得遍地打滚满地找牙,心想真解气,这下他自己也不能不承认自己是棵黄杨了吧!同事们看我这么抽疯似的愁一阵乐一阵,一开始还跑过来关心地问我怎么了,得不到回答后就都离我远远的,什么活儿都不派给****。

6)
>
>   这一回可把拉拉给整着了。而且他顶着这么颗怪脑袋量也不敢自己跑回家去。我下班后连饭都顾不得吃,一直蹲在花盆边跟拉拉说好话,请他快出来。
>
>   “我也不是故意把你关在外面的。你一喝醉酒就变成花掉进花坛里,上次我把你拎回来时有个老太太还说我是从花坛里偷花,还打了110报警呢。多险哪。知道110吗?我要是被抓走了谁来给你买汽水呀?昨天你不听话偷啤酒喝,一喝酒就又变成了
> 米兰,我怕又有人打110,没办法才把你留在那儿,准备今天去接你。谁知道人家园林的师傅上班那么早,我一起床就打算去接你回来呢。”
>
>   我真佩服我自己,一句瞎话都没编,可事情愣被我给说了个颠倒黑白。现在我都有些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了。不过大概是我再怎么憋着也掩饰不住那一肚子坏笑,或者是拉拉真有一眼看穿人心的特异功能,反正我蹲在地上折腾了两三个钟头,拉拉就是
> 不现身。最后我也没辙了,口干舌燥地去拿汽水喝,又往拉拉的盆里倒了一瓶,直起身来,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我今天已经罚站一天了,你为什么还不理我呢?今天的宵夜和啤酒都泡汤罗!好饿呀!”
>
>   真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起了作用。拉拉呼地一声从盆里跳出来,委委屈屈地看了看我,说:“今天还要去吃吗?”
>
>   我大喜过望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拉拉,欢呼着:“拉拉真乖,不生气了?我们这就出去吃东西!”
>
>   拉拉的嘴角往下一瘪,眼泪又涌了出来,一边呜呜地抽泣一边说:“我这个样子怎么上街呀?”说完竟伤心得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
>
>   我的脑袋立即开足马力使劲转动,不出两秒钟我就想出了妙法:“不要紧,我来给你剪!”
>
>   拉拉怀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一边抽泣一边问:“你会剪吗?”
>
>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剪?那个园林的师傅倒是会剪了,给你剪成这样!”拉拉吓得一哆嗦,刚刚平息一点的哭声又大了起来。我赶紧哄他:“别哭别哭,我慢慢剪,不会剪坏的。其实剪头发不一定非要上理发店,我上大学时班里有个农村的同学,他
> 们家是村子里的剃头匠,我都找他剪过头呢!我保证给你剪好就是了。”拉拉一下子就信了:“真的吗?那你就剪吧。”
>
>   我高兴得抱着拉拉的平脑袋亲了一口:“这就对了,乖乖的好孩子!”
>
>   拉拉听话地坐了下来,信任地等着我给他剪头发。我拿着把剪刀,心里一个劲地敲小鼓。大学时有一次我嫌跑出去理发太热,为图方便就让同学给我随便剪了一下。可是剪完之后第二天我就跑去外面的理发店刮了个大秃瓢。不过后面这一段打死我也
> 不能告诉拉拉。
>
>   拉拉的头发很浓密也很柔软,乍一看像墨染一般的黑,可是对着光线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头发隐隐透着一种纯粹透明的墨绿色,就像围棋里云子的颜色;就连手感也有云子的感觉,细密润泽,透着新鲜嫩叶的芳香。随着我的剪子一下一下地剪,头
> 发簌簌飘下,落地后都变成了可爱的绿叶。这一刻我的心真的有几分疼了。
>
>   剪完了。我握着剪刀的手也僵了。罪过罪过,拉拉原本茂盛浓密的头发型现在剪得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一小层,就像狗啃过的草皮。拉拉满心疑问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反应,随时准备再次开哭。我赶紧掩饰地说:“挺好挺好,就是短了点儿,反正很快
> 又会长出来的。现在可以出去了。”
>
>   拉拉还有点不放心:“真的可以出去了吗?”
>
>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到底去不去?那天你罚了一天站我都没有再生气了,今天你也不能老是不依不饶的是不是?”
>
>   “我去我去。”
>
>   我终于放下心来。拉拉真好哄。如果他是个真小孩,决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饶了我 的。我昨晚太不应该了。
>
>   临到出门时,拉拉又站住了:“可是你不会又把我关在外面吧?”
>
>   我立刻指天划地赌咒发誓说绝对不会了,又信口开河说道:“我就是被110抓走也不把你扔在外边了!”
>
>   “真的?”
>
>   “是啊,只是你也再不许偷啤酒喝了好不好,还是我来给你倒比较保险。”“好!”
>
>   经过昨晚呆了一夜的花坛时,拉拉明显地还有些心存恐惧,死死地拽着我。我却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
>   “拉拉,我记得那次在老三家里,你也喝醉了,可那次你怎么没有变成米兰呢?”“是吗?我不记得了。”
>
>   我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全过程,又把拉拉几次醉酒后变成米兰的情景逐一对比,想了半天终于得出来一个大致的推论:在老三家时,拉拉一直都没有倒地,开始是我,后来是老三,一直抱着他。这么说如果不让拉拉倒到地上去,他就有可能不会立刻变
> 成米兰!当晚我并没有刻意限制拉拉的酒量,一是觉得心里有愧欠了他的,二是想冒险做一次试验。回家时拉拉又有些步履不稳了。我殷勤地说说:“来拉拉,我背你!”“哇~~~~!小五你太好了,我最喜欢小五了!”拉拉兴奋地往我背上一跳,两
> 只胳膊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伸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哎――!你这是跟谁学的?”
>
>   “跟你学的啊!刚才你不是也在我头上用嘴巴碰了一下吗?”
>
>   我一想还真是这样。这个拉拉,开花学不会,这个学得倒是飞快。
>
>   拉拉的脑袋越垂越低,还在口齿不清地说:“小五别把我扔在外面,我最喜欢你了!”
>
>   我脑袋一热,张口答道:“我也最喜欢拉拉了。”
>
>   那天晚上到家时,拉拉已经伏在我的背上睡着了。我小心地把他放进花盆,看着 他变成一棵米兰。因为顶上的叶子被剪掉了不少,回来后又被我乱剪了一气,拉拉显 得小了整整一圈,让我心疼死了。我第一次决定要好好地爱护拉拉,就像老三那样。
>
>
> ***
>
>   可是离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只有三天时间,我的想法就产生了动摇。
>
>   “走不动了!”
>
>   “自己走!”
>
>   “要背嘛!”
>
>   “不行!”
>
>   “我要摔倒了!”
>
>   “……”
>
>   “小~~五~~……”
>
>   气死我了。什么走不动了,无非是多喝了几口,头发晕、腿发沉,借酒撒疯。其实我根本就不像老三那样把他当个宝贝,可是怎么偏偏就在我这里惯出了一身的毛病?尝到了一次甜头之后,食髓知味,拉拉立刻就上了瘾,每天晚上都要我背。我不
> 背的话他就耍赖皮装酒疯,抱着我乱摇乱晃。而且他还知道只要我背着他,他就不会 在外面变成一棵米兰,这一下越发有恃无恐,每次都要变着法子多蹭一点啤酒。喝啤酒和让我背,成了他最喜欢的两件事,更妙的是两件事相辅相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 双赢!而我呢,除了每天晚上被他在脸上“吧叽”亲一口,夸一句“我最喜欢你了”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
>   我承认拉拉有时的确非常好玩儿,但是他的可爱只是一阵一阵无法期待的花香。而剩下的每天每天,我都在为他做着永远都做不完的毫无乐趣却不可怠慢的琐事。因为有了他,我每天都要像个得了妻管严的老公一样准时下班回家、给他整箱整箱地往
> 家里搬汽水、拿着喷壶和小刷子替他一片片地洗叶子、白天搬他出去晒太阳、傍晚又搬回屋里来、忍受他挤在我的沙发上霸占我的摇控器、陪他说一些只能白痴才听得懂的话;快到半夜了还要上街去喝啤酒,然后他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醉掉,然后我就又
> 要把他背回家。就像现在这样!
>
>   我实在弄不明白,闹出了这么多事之后,拉拉怎么就会大获全胜,而我却只能一退再退。刚开始知道老三遇到了一个小花仙时,给我羡慕得喉咙都发痒了,我还做了那么多的白日梦,那些美丽勇敢的牡丹仙子,那些清秀可人的菊花仙子……现在看
> 来,错!错!错!读书误我!
>
>   我怎么就那么笨呢,真正称得上仙子的好花儿,是肯定不会随随便便跑到这浑浊的尘世中来自甘堕落的。眼前这个拉拉,哪一点像个花仙,他连个花妖都够不上,撑死算个小花痞!不会开花也就罢了,可他除了捣乱还会做什么?还是《机器猫》的作
> 者想得透彻,那只来自未来的叫做小叮铛的机器猫,只有那个笨蛋加草包的大雄当它是个宝贝。其实呢,小叮铛只是未来世界里众多神奇的机器猫中的一只废品!连耳朵都被老鼠咬掉了,全身还被涂成了废品标志的蓝色!

>     本来我根本不愿意出来,都怪姐姐瞎起劲。我不喜欢这个学校,而且用姐姐姐夫的钱交学费感觉也很不好。这学期一结束我就不想再接着读了。记得在深圳老大吗,他现在跟上两届的几个哥们儿姐们 儿一起开了个公司。我回来后就打算到他们那里去。老大说你要是 愿意的话他也随时欢迎。小叶子好吗?还是一样可爱吧?开过几次花?我非常非常想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烦恼都没有。谢谢你替我照顾了他这么久。冬天快到了,米兰很怕冷,千万要注意给他保暖。我准备春节一过完就回来,然后带小叶子一起去深圳,那里的气候对他更合适。当然最好你也一起去,我们哥儿几个一起好好大干一场。赶快准备辞职报告吧。”
>
>   我愣了半天才记起来老三还不知道拉拉的名字,所以还一直叫他小叶子。我是在上班时间用公司的机子偷偷上网接到这封E-mail的,收到以后我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这个老三也真是的,自己不争气还要怪在姐姐姐夫身上。谁都知道,在国外求学
> 本身就不是件轻松的事儿,可那么多人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咬咬牙不就挺过去了吗?况且他还不需要自己去端盘子挣学费。像这么只读了一个学期就开跑,也不嫌丢人!
> 老三就是这么个人,在学校时他就是出了名的娇气十足怕吃苦。上班没几天就嫌单位不好,削尖了脑袋想往外跑,跑出去了又后悔了。刚开始听说他要到澳大利亚去读书 我还真为他捏了一把汗。不过一想他们全家都在那里才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谁知道他还是那么不长进!老大开公司的事我早就知道,其实老大老叫过我好几次了,只是我觉得时机不到,要去的话也不能这么一穷二白地去。再说我还有更大的野心。
至于老大会叫上老三一事,我有些怀疑。老大恐怕也是碍于情面随口一说,老三就棒槌认作针,不识相地死揪着不放。真为老大担心。老三当哥儿们绝对没话说,其他方面的 就不敢恭维了。我气得没有马上给他回信。当然我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老三总喜欢这样节外生枝,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心烦意乱,决定过几天再去想它。
>
> ***
>
>   推开大门,就看见拉拉正撅着屁股蹲在地上,开矿似的翻弄大衣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一听见我进门就慌慌张张地把抽屉往回一推,紧张地盯着我的脸。我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房间。果然拉拉马上就讪讪地跟了进来,吞吞吐
> 吐地说他没有再把抽屉翻乱,他只是随便看一看。
>
>   我心里说那是自然,那些抽屉根本就没有可能更乱了。我把外衣往门背后的衣钩上一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拉拉小心地看了看我的脸色,发现我今天并没有生 气,顿时轻松下来,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又跑到阳台上去了。
>
>   我不在家的时候,拉拉每天必做的功课有三件:第一件当然是喝饮料,平均一天要喝掉五六罐;第二件是趴在阳台边上,伸长脖子跟隔壁阳台上的几盆花说话。隔壁是一对退休夫妇,阳台上种了好些花,有月季、吊兰、菊花,还有一盆仙人掌。不过
> 我从没听清楚他们都说些什么,似乎是用的另外一种语言,而且好象还不用发声,或者用的是超声波之类。拉拉说得余兴未尽的时候,跑回来还会接着跟我说,无非是一些谁谁谁又开花了,谁谁谁不高兴了逃跑了,谁家有一只新式的洒水壶,用来洗澡最
> 舒服了之类;我新鲜了几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打听的兴趣。
>
>   第三件就是乱翻我的东西。这一点我最烦。跟所有令人头痛的小鬼头一样,拉拉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以及无穷无尽的精力,可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翻我那几件乱七八糟的坛坛罐罐。还真多亏了他的辛勤挖掘,不少我早以为尸骨无存的旧宝贝经 他的手又得以像出土文物一样重见天日。我教训过他几次,可是效果连我自己都从来 没有指望过。
>
>   我登时想起老三信上说的话,“跟他在一起什么烦恼都没有。”我心里对老三说了声 I 服了 You,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烦恼都来了。想到这里,原本不打算马上说出来的话竟然冲口而出:“拉拉,老三要回来了。”
>
>   拉拉在阳台上头也不回,应付似的嗯了一声。
>
>   “他说要把你带走,去深圳,过了年就走。”
>
>   拉拉回头看着我愣了一愣,马上坚定地摇着头说:“不去不去。我就在这里。”“那不行。你本来就是老三的,我只是替他照顾你一阵。现在他回来了,你自然得跟他回去。”
>
>   拉拉不高兴了,跑进屋来冲我大声说:“我不去嘛!为什么要去?”

我有些心虚地避开拉拉的逼视,轻言细语地劝道:“干吗不去呀?老三可想你了,还来信问你好!你不用担心,我跟他说一声,他一定也会天天陪你出去喝啤酒 的。”“我不要!我不要跟他喝啤酒!我不要理他!”
>
>   “哎你怎么这么无情无义?”
>
>   “什么?什么叫什么……义?”
>
>   “无情无义!他对你那么好,你却一点都不知道领情,还不理人家,这就叫无情无义!”
>
>   “我又没有叫他对我好!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他喜欢是的索索!你叫索索跟他回去!”
>
>   我张口结舌。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脾气没对上,拉拉从一开始对老三不感冒,在老三家住的时候,一天都说不上三句话,连老三问他的名字他都懒得答理一声,还让老三以为他没名字,自作多情地替他起名叫小叶子。要不是有汽水勾着魂,估计他早就
> 开溜了。更要命的是老三总是念念不忘以前开过的那些清香的小花,有事没事总要缠着拉拉问什么时候再开一次。拉拉小孩心性爱记仇,对老三越发不待见。所以老三走的时候他连理都不理。
>
>   可是我相信老三真正牵挂的不是索索而是拉拉。再说是索索和拉拉他们先作弊骗人,怨不得老三。
>
>   “可是你要知道,老三交给我的是你而不是索索,所以我只能把你还给他。让你和索索一起站在他面前,我想他还是会要你。人和人之间是要讲感情的,不是光看会不会开花那么简单。再说不会开花是你自己的错,你还为这怨老三,这不是倒打一耙
> 吗?”拉拉嘟着嘴,低着头想了半天,然后答非所问地嘟囔了一句:“你就从来没有逼我开花。你还说过我开不开花你都高兴……”
>
>   我哭笑不得。你第一天来就申明说你不会开花,我还逼你干什么?再说那个逼得出来吗?你开不开花我都高兴?我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
>   “不逼你开花就是对你好啊?那所有的花儿都像你那么贪玩儿,光长叶子不开花,你们那个花市还不得关门?嗯当然也有只看叶子的观叶植物,拉拉你真是投错了 胎。”“什么叫投错了胎?”
>
>   我愣了一下,忽地想起拉拉这种小花小草哪有胎生的。丢人,我也被他搅得一脑袋浆糊了。
>
>   “那个就是……反正老三要是知道了你不会开花,以后也不会再逼你的。放心跟他去吧。”
>
>   拉拉火了,冲到我的鼻子跟前大叫起来:“你怎么这样?我一开始就喜欢你,所
> 以才来的。我根本就没打算要走的,要走叫那个老三走!”
>
>   一听这话,我也大光其火。拉拉果然不是人,所以根本就没有心。我还立刻记起了他是为什么选择我。当时只是一个坏心想坑他一坑,没想到歪打正着,他竟然为了啤酒挑上了我。等他发完脾气,我冷冷地说:“你喜欢我个屁!你喜欢的是啤酒!那
> 初要是有人给你倒点五粮液,你准保飞奔着跟他跑了。”
>
>   “五粮液是什么呀?”
>
>   “哼!”
>
> ***
>
>   见我没有再提让他走的事,拉拉似乎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晚上又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出去喝啤酒。我心想反正也就两个多月的事,他想要什么就随他去吧。喝完啤酒背着他回去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拉拉,如果我再也不能给你买啤酒和汽水喝,你
> 还喜欢我吗?”
>
>   拉拉大着舌头回答说:“不会的,小五不会的。我最喜欢小五了。”语气之坚定和轻松简直就像是在说“不给我买啤酒的小五就不是真小五。”
>
>   其实一开始知道拉拉要走的时候,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拉拉对老三的冷酷无情,以及他把啤酒和我混为一谈地乱喜欢在我心中种下了一根刺。
>
>
>   在学校操场上,同寝室的五个人围作一团。我惶惶不安地站在中间,心里嘀咕这老三可真有本事,竟然一下子把散布在东西南北的几个人通通都给抓了回来。老三指着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其他三位控诉:“就是这个小五,在学校时跟我最好
> 了,所以我走的时候才放心把小叶子托给他照顾。可是我都回来他却霸占着小叶子说什么都不肯还给我!明明是我的小叶子,呜~~~~一出学校就变得这么坏!你们给评评理,老大你管不管?还我小叶子!呜~~~~”老三擅哭。一哭起来大有水淹七军之势,我们几个背地里都叫他“刘皇叔”,后来才知道班上那些女生更绝,送他一个外号叫“赛孟姜”。只要老三一哭,没有几个不发晕的。果然,大水一冲,其他三个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是非观立马被冲得无影无踪了。老大被他一拍,捡着鸡毛当令箭,故作深沉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沉声问道:“是真的吗?你怎么能这样?快还给他!”
>
>   老二还是一脸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添乱:“什么宝贝奇花异草呀两个人抢得头破血流的?灵芝?猴头?白娘子盗的仙草?还不快搬来给哥儿几个开开眼!我早就知道小五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时看着愣头愣脑一副傻相,其实肚子里的坏水比谁都多!”老
> 四则酸溜溜地说:“世道无常人心不古啊!毕业的时候还说什么刎颈之交情同手足,可以托死生,可以托妻子,酸得我牙都倒了一排。这倒好,连一盆花都不能托!”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他们四个中间,挨着四个人的轮番轰炸,两眼死死盯着脚尖,低头不
> 认罪。
>
>   操场忽然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豪宅,宽阔的门廊前有两个标准游泳池,一个池子里的水全是亮晶晶的透明色,里面泛着无数细小的气泡,另一个则是金黄金黄的,里面也泛着无数细小的气泡。那个懒洋洋地泡在金黄的池子里载沉载浮飘
> 飘欲仙的不正是拉拉吗?我一步冲上去,正要大叫拉拉,耳边早响起老三有些变调的扯呼声:“小叶子----!”。我当然不能落在老三后面,撒腿如飞就要往池子里跳,旁边突然上来一油头粉面的阔少,手臂一伸将我拦住:“干嘛呀干嘛呀?这可是私人
> 游泳池,不卖票的!”
>
>   我指着拉拉冲他大喊:“这是我家的拉拉!我要带他回家去!”
>
>   “你家的拉拉?等我问问。”他掉头对拉拉腻声腻气地问道:“拉拉,来了两个人说要带你回去,你回不回去啊?”
>
>   拉拉不高兴地在池子里翻了个身,懒懒地向前游了两步,趁势又喝了几口池中的水,这才慢吞吞地说:“谁呀?回哪里呀?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
>   我一听大急:“拉拉!是我!我是小五!小五!你不是总说最喜欢我了吗......”一旁老三也急得大叫:“小叶子,我是老三!我回来接你了......”
>
>   拉拉立刻不高兴了:“什么小五老三,烦死了,叫他们走!”
>
>   有如一声令下,四周冒出几个黑衣大汉,全都戴着墨镜抱着胳膊,一步一步向我和老三进逼过来。旁边的阔少拍拍我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别不识相了,还不快走!拉拉早就不要你了。你看我这两个游泳池,这个里面灌的全是雪碧,这一个全部
> 是生啤,一天一换,专给拉拉一个人喝。”
>
>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巨大的饮料游泳池,明晃晃的阳光在池中反射着,一荡 一荡,晃得我一阵头晕。耳旁只听见拉拉在醉醺醺地说:“好酒......好酒......”
>
>

***
>
>   我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天还没亮。好可怕的一个梦!我竟然为了拉拉跟老三绝交,闹得众叛亲离,到头来还是落得一个被甩掉的结果。老三是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拉拉也不是真心喜欢我,在他那颗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根本就分不清喜欢我跟喜欢啤
> 酒有什么区别。我真是天底下最冤的冤大头!
>
>   我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把拉拉接回来。拉拉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神奇的小花仙。现在他呆在我家里,没人笑他不会开花,没人逼他学习,没人骂他淘气,每天除了玩就是喝,喝醉了还有我这包车接他回家,换了我也会死赖在这里不肯走的。
>
>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拉拉不是我的,拉拉是老三的,我不能不还给老三。
>
>
> ***
>
>   已经是深秋了。每天早上出门,都会看见地上又落了好多梧桐树的枯叶。我喜欢梧桐树,从春天长出新叶到秋天落叶我都喜欢。在干冷干冷的风中踏着梧桐的落叶,一步一步听着脚下发出的脆响,觉得时间真的又转过了沉甸甸的一年。报纸上老是讨
> 论梧桐树挂果飞毛污染环境,是不是要更换新的树种,我觉得那纯粹是扯淡。人家树都还没嫌人类污染环境呢。
>
>   拉拉也明显没有从前那么精神了。以前他总是在我之前就爬起来,一直缠在我身边,抓紧早上的一点点时间跟我不着边际地乱说一通。可是最近有几天,一直到我出门,拉拉都没有醒过来。我有点在意老三提醒的话:米兰很怕冷。不知道拉拉要怎么
> 挨过这个冬天。我把过冬的衣服都提前翻了出来让拉拉穿上,可是拉拉毕竟不是人类,他根本穿不动这些又厚又沉的衣服。
>
>   拉拉说以前的冬天他都是被爷爷关在暖房里,只管睡觉,睡上长长的一觉后春天 就来了。一提到爷爷,拉拉总是一脸很幸福的样子。据他自己说,要不是索索他们几个老笑话他不会开花永远都没有人要,他根本就不愿意离开花市。
>
>   “我才不稀罕有没有人买我呢!我就愿意一直跟爷爷呆在一起!我原来打算把老三那两箱汽水喝完了就回去,可是他后来又买了两箱,然后就又买又买,后来我就到你这里来了。”
>
>   我连忙问:“那你现在还想要回去吗?”
>
>   “我想爷爷。不过我不想回去了。我喜欢跟小五在一起。”
>
>   不知为什么,当时我听了这话以后竟暗暗地松了口气。
>
>   一天晚上出去吃宵夜时,还没等到啤酒上桌,拉拉就撑不住了,朝小桌上直趴下去。我心知不妙,赶紧走人,把他背回了家。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我知道拉拉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熬得太晚了。也许是家里比外面暖和许多,一回到
> 家里,拉拉就缓过劲来,不肯马上睡觉,还抱怨说今天都还没有喝到啤酒。
>
>   最近不管拉拉多么任性淘气,我都没有再给过脸色他看。因为我知道他就要走了。等拉拉消停下来,我尽量耐心地对他说:“天冷了,以后要早点回来,而且不能每天都去了,你得乖乖地呆在家里。我把阳台封起来给你做个暖房。”
>
>   拉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我不怕冷!”
>
>   “是我怕冷还不行吗?现在还不到十二月,冷的时候还在后面。好歹你给平平安安地挺过今年冬天,明年跟老三去了南方就好了。”
>
>   拉拉的脸色刷地就变了,惊慌失措地抓着我问:“怎么还要跟老三走?你不是已经答应让我留下来的吗?”
>
>   我一愣:“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本来就是老三的,他回来要你我只能还给他啊!”
>
>   “我怎么会是他的呢?你为什么要还给他呢?不是说了叫他找索索去吗?”“别闹了!你要跟人在一起,就得按人的规矩办。人的法律有规定,你是老三的!我要不还的话就是违法。而且就算不违法,我也不能缺德!老三是我哥们儿,我不能为了一
> 盆花连哥们儿都不认!”
>
>   拉拉完全呆住了,默不作声地站了好半天,转身跳进了花盆。
>
>   看见拉拉这样失魂落魄,我心里真难受死了。可是谁知道这才是难受的开始。第二天,拉拉一直呆呆地坐在一边,连汽水都不喝。我问他要不要出去喝啤酒时,他只反问了一句:“我非走不可吗?”见我默不作声后他也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第三
> 天,拉拉问了一句:“你真的要我走吗?”然后就跟前一天一模一样。第四天,“你不高兴我住在这里?”
>
>   第五天,拉拉问:“我要是像索索一样会开花的话你就会让我留下来吧?”说着,两颗大大的泪滴掉了下来。我鼻子一酸,眼泪也差点掉了下来。
>
>   到了这一步,我都害怕回家了。拉拉的每日一问像尖刀在刺着我的胸口,天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
大概是我这几天一直有些神情恍忽,下午走访一个重要的客户时,执行经理小顾主动提出跟我一起去。小顾原先学的是经济法,可来到这个电脑公司后,不出一年时间竟然成了技术高手,在市场方面更是全公司无人能及,所以很快成了公司的执行经理,是公司事实上的操盘人。
>
>   只比我早毕业两年,年龄更是只大我一岁!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为了拉拉这点芝麻大的事就弄成这样,我也太没出息了吧。正当我想要振作精神的时候,突然想起小顾是有律师资格的。我得抓住这个机会:“小顾,嗯……如果有人把东西交给我让我替他保管,我能不能不还呢?不还的话是不是违法?”
>
>   小顾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当然违法了。别人委托你保管东西,你们之间实际上形成了一个委托代理的法律关系,物的所有权还是归委托人所有,被委托人只能收取一定的代管费用作为补偿。”
>
>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果然!这么说我最多能找老三要点汽水钱。可是我要那钱干什么!
>
>   我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可是当初我以为他是送给我了……”
>
>   “那就不同了。如果是赠与行为的话,物的所有权就发生了转移,就算事后赠与人反悔,也不能再要回去。你怎么连代理行为和赠与行为都分不清?”
>
>   我的心又被悬了起来。我跟老三到底是怎么说的?拉拉到底算是送给我的还是只是托我照顾几天的呢?
>
>   小顾和客户交涉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当初跟老三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就连维护上的事我都没怎么动手,全部都推给小顾一个人干。刚才还在想要振奋精神呢。想要有出息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反正我是怎么都
> 不能够跟小顾比的。
>
> ***
>
>   经过一下午的胡思乱想,我终于想出点儿眉目来了。晚上抢在拉拉开口问今晚那个揪心的问题之前,我跟拉拉说:“拉拉,你不是不想走吗?我有办法了。”
>
>   其实我的办法还是跟拉拉学的。首先,我先把拉拉还给老三,然后拉拉就只留下一个空壳,自己溜回花市去,然后我再去花市把他给买回来。当然这涮老三我实在是很坏,可是我真的不想让拉拉走。
>
>   “这样,你就是我的了,老三再怎么说都没有用。而且他也根本就发现不了。”我一口气说完我的宏图大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还真是聪明,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拉拉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到末了也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怎么这么麻烦呀?你到
> 底是想要我走还是想要我留下来?”
>
>   “你是木头脑袋啊?这不明摆着是想要把你留下来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你了……”
>
>   “那就跟老三去说我不走了,你也不想让我走,这不就行了吗?”
>
>   “这……这怎么能说?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早说过了你不是我的,你是老三的,老三的!”
>
>   “为什么不能说呀为什么不能说呀?我怎么会是他的呢?”
>
>   “你――跟你说不清楚!”
>
>   “我想留要下来还要说谎话吗?你是真的想要我留下来吗?你要是不来接我怎么办?小五~~~~……我要是会开花你就会让我留下来的吧?”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我心中大叫招架不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起身逃进了卧室。半夜,我睡不着爬 起来走到客厅,拉拉老老实实地站在花盆里,虽说姿势跟以前完全一样,可我能够感觉到拉拉的心都要碎了。深秋的月光里寒气袭人,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冷。我坐在大花盆旁边,一筹莫展地看着拉拉,自言自语似的轻轻问道:“拉拉,你叫我怎么办
> 呢?”
>
>   (9)
>
>   早上醒来,我稍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头晕目眩,脑袋轻轻一动,耳边顿时听见一阵轰鸣,仿佛有个巨大的搅伴机在脑袋里乱搅,浑身上下的骨头也像散架一样的疼。对了,我昨天半夜爬起来,外衣也没穿,就跑到客厅里面陪着拉拉枯坐了很久。拉拉大
> 概还没起来吧。拉拉……我竟然让拉拉这么伤心……都怪那个老三……
>
>   我闭上眼睛,打算在床上多懒一会儿,反正今天是星期六。没想到这一闭眼就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大概是病了的缘故,我好象一直在做噩梦,拉拉抓着我的衣角边哭边问:“小五你为什么不要我?……我要是像索索一样会开花的话你就会让我留下来的吧?……”急得我直想大叫: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可是我怎么都叫不出来,心里越发火急火燎。我意识到这应该又是一个梦,拼命想要清醒过来,可是不管怎么挣扎,我却总也走不出那片浑沌的泥潭。在模糊的意识中,我隐隐觉得这回要糟了,我就是发烧死在家里也没人会知道的……原打算今天去找人来给拉拉封阳台的……寒潮就要来了……谁来帮我照顾拉拉……
>
>   就在我身不由己地在昏睡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无力自拔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一丝清香。开始的时候很细很弱,让人以为这只是某种不可捉摸的幻觉,到后来香气渐渐浓郁起来,一缕缕一丝丝,连绵不绝,就像在一个封闭混浊令人窒息的房间里,
> 从天窗吹进的一股带着甘露般气息的风。我就像沙漠中绝望的旅人突然间看见一泓清 泉一般,顿时精神一振。那缕清香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牵着我一步步走出困境。终于,我摆脱噩梦般地睁开了眼睛。
>
>   我艰难地爬起来,找到几颗救命的感冒药片,就那样硬吞了下去。我一连好几天都没烧过开水了,事实上,我一连几天都没好好吃过晚饭了,饿了就胡乱地拿瓶汽水灌一灌。拉拉这几天省下的汽水全都进了我的肚子。如果不是我总记得往拉拉的花盆
> 里倒汽水的话,拉拉怕是连一瓶都不肯喝。我们两个闹的这是什么别扭!
>
>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拉拉竟然还没有起来。这都几点了!难道拉拉也生病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立刻又是一阵头晕,所幸的是刚才在梦中牵引我的手还没有放弃我,我又闻到了那缕似乎来自天外的芳香!
>
>   我四下打量着寻找香味的来源。天哪!我在做梦吗?是拉拉!拉拉竟然开花了!在那些被我剪得一塌糊涂的嫩枝顶端,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金色米粒大小的花苞,一串一串伸展着,就像拉拉向我伸来手臂。倾刻间我热泪盈眶。
>
>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梦,我知道这是为我一个人开的花。
>
>   难怪从不注意花草的老三会在刹那间被这样的花香打动,也难怪拉拉会为自己的家族感到自豪。我突然领悟到国色和天香其实应该是两个并列的词。真正的天香应该 是这样的,它不像夏天傍晚的花丛中散发的那种热烈得近乎跋扈的的浓香,也不像空谷幽兰般只送来惊鸿一瞥而后又突然芳踪无觅令人怅然的幽香,它像一杯清澈的新茶,清新宜人,回味悠长,温柔缠绵,荡涤身心。
>
>   这难道真的是那个稀里糊涂的小酒鬼拉拉开的花吗?这几天他一直在问“如果我跟索索一样会开花的话你就会让我留下来的吧?”我听见这话时还只觉得他的想法实在太幼稚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花香。老三那里以后再想办
> 法,我马上要做的就是决不能再伤拉拉的心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刚才是拉拉救了我。
>
> ***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开花拉拉还不太适应,或者还沉浸在无边伤心之中,拉拉根
> 本听不见我的呼唤,我在花盆边上呆了一天,不断地告诉拉拉我答应把他留下来,并发誓说决不再提让他走的事,拉拉却一直没有现身。但我知道拉拉并没有生我的气,因为那一缕一缕的清香一直缠绕在我身边,久久不散。
>
>   天早已黑透了。我开始觉得似乎哪里出了差错。拉拉从来就不会乱使性子让****着急,是他的话早就应该从花盆里跳出来了。可是我又知道眼前的这株米兰一定是拉拉,他的头发是我亲手剪的,除了拉拉,再没有第二棵花的顶端被剪得这样惨不忍睹
> 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耳旁似乎听见阳台外面有人连叫了两声:“米拉拉!”
>
>
>   “米拉拉!”
>
>   非常非常细粹的声音,让人联想到动画片里面的小精灵。我想我知道是谁在叫拉拉。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边,屏息站了一会,然后冷不防伸出头去。隔壁,紧挨着我家的阳台上,一个跟拉拉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怯怯地向我这边探着身子。小姑娘一
> 脸稚气未脱的娇憨,身穿一袭绿色阔边的长裙,脑后梳得整整齐齐的发辫上戴着一朵比脑袋还大的白色菊花。她一见我冒出头来,顿时大吃一惊,转身就要往墙边的花盆里逃。我赶紧压低声音叫住她:“喂,别怕,我知道你是菊花。我是小五,拉拉没有
> 告诉过你吗?”
>
>   她不安地回头看了看我,又朝阳台门里看了一眼,有些紧张地说:“小五你好。我叫菊小洁。米拉拉还在不在?他今天怎么没有出来?你…….”她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很小声地问:“你没有把他送走吧?”
>
>   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拉拉就在里面。他今天开花了,可香呢,是最香的花香!你们没有闻到吗?”
>
>   小洁顿时花容失色:“啊?他真的开花了?我们是好象闻到了,可是都不敢相信……难怪他这几天老是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开花呢……他说他再不会开花的话你就不肯要他了……”
>
>   我一阵心酸,赶紧打断这个话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拉拉又不笨,我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开花的……”
>
>   “不行的不行的!我就是担心这个!米兰是不能在冬天开花的,米拉拉会死的!早知道我就不教他了……怎么办啊?你赶快带他去找他爷爷吧……”说着,小洁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
>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我再也顾不上小洁,转向冲回屋里,抱住拉拉的大花盆边摇边叫:“拉拉!拉拉!不要开花了,不要再开花了,我已经答应你不跟老三走了,求求你快点出来啊……”
>
>   拉拉毫无反应,一些青青的叶子和来不及完全开放金黄的小花蕾被我摇了下来。“拉拉……”等我发现的时候,早已满脸泪水了。
>
天冷的时候,就连夜晚也显得特别的黑。已经很晚了,街上只剩几辆的士在无声地游弋着,街灯在车窗上划过一条条长长的光影。大规模的商场早已关了门,只有一些小型铺面的店招还亮着,由于电力不足,灯光无力而闪烁,仿佛风中的烛光。我抱
> 着拉拉的大花盆,拦住一辆车。
>
>   “去滨江公园的花市!”
>
>   司机仿佛没听清楚,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花市这会儿早关门了。
>
>   “去滨江公园的花市!快呀!”我提高音量又恶狠狠地喊了一遍。汽车这才起了步。到了花市门口我才猛然清醒过来,来到这里又能怎样!这么晚了根本不可能还有人在。花市高高的铁栅栏门上挽着根死粗死粗的黑色铁链。冰冷刺骨的江风吹过来,
> 脸上未干的泪痕顿时如刀刮一般的疼。我把拉拉裹在厚厚的外套里,一边不死心地向门里不住地喊:“开门!快开门!”
>
>   门内仍是漆黑的一片。我的呼喊就像丢进无边深潭的石子,一点回音都没有,就那么直沉了下去。尽管有我的保护,拉拉还是在风中不停地颤抖着,越来越多的绿叶和花蕾纷纷落进花盆里,转眼间就积了很厚的一层,那一缕缕始终围绕着我的清香也 被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我突然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一个被突然扔进黑牢中大受惊吓的小孩,这么多年来积累的世故和教养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抓着铁栅栏死命摇晃着,对着大铁门又踢又踹,歇斯底里般大声哭叫:“拉拉的爷爷!爷爷!你快出来啊!快来救救拉拉啊!拉拉快死了啊!爷爷――!…….”
>
(10)
>
>   我早已记不清上一次放声大哭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许多年来我的泪腺都只在打哈欠的时候才才勉强分泌出一点点眼泪。哭和笑本来应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自然得就像天空中的雷雨和闪电。可是长大以后,我不仅忘掉了该怎么哭,就连笑也变成
> 一连串复杂思维过后得出的结论了。
>
>   而现在,我终于又回到了我最初所认识的那个再简单不过的世界,扯开喉咙放声地喊、放声地哭,直哭得声嘶力竭,四肢无力,呼吸难继。渐渐地我几乎忘记了哭喊的原因,也忘掉了自己是在找人,一切占据我思绪的纷繁念头都模糊远离,我想做的
> 只是拼命地大哭一通。因为我重新发现就这样率性地哭出来原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情。就在我全身心地沉醉在重新获得的哭的快乐中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有什么事?”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怀中的拉拉已被人抢了过去:“拉
> 拉!真的是拉拉!这是怎么了?拉拉!”
>
>   眼前是一位清秀绝伦的青年。他似乎被拉拉的样子吓住了一样,双眉微蹙,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诧和痛惜。他轻轻托着拉拉的花盆,那沉重的花盆在他手中似乎失去了重量,反而衬得他的双手格外纤细洁白。一瞬间我不竟神为之夺。
>
>   他就站在铁门前面,而我却完全没有看见铁门有被人打开过的迹象。那条粗黑的铁链和硕大的挂锁也根本没有动过。我只能相信他是从天而降的。
>
>   那位一身仙气的年轻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轻声劝我说:“别哭了,请进来吧。”
>
>   其实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停止了哭叫,只是我的思维和身体都已经脱离了控制。他的目光如月色般明净平和,被这样的目光一扫,我更是全身都无法动弹了。见我还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他微微一笑:“你就是小五吧?没事的,别管那个铁
> 门,跟着我走就可以了。”说完,转身径自穿过铁门,走进花市。我这才注意到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淡青色衬衫,衣袂随风飘动,在黑色丝绒般的夜幕映衬下,背影清新淡雅,如雾如烟。
>
>   我遇见真的花仙了!
>
>   我遇见真的花仙了!!
>
>   我遇见真的花仙了!!!
>
>   我就象中了盅毒一样,茫然地跟着他穿过铁门,向花市深处走去。简直难以置信,在外面看来明明是一团漆黑的花市,里面竟然有这么多温暖柔和的灯光。花市中整齐地排列着两排花房,透过精致的花窗,里面的人声隐隐可闻。我们走进其中一间
> 很普通的花房,房内陈设简单,样式古拙简朴。整个房间明亮洁净,一尘不染。
>
>   “请随便坐,我先去给拉拉看一下,对不起。”他示意让我随意,说完抱着拉拉走进里间。虽然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可我觉得房里暖意融融。
>

***
>
>   我机械地走到一套雅致的茶几旁坐了下来,心中仍是一片茫然。我甚至想不起应该跟到门边去看一看里面的情况。好在不久,门内就传出了对话声。
>
>   “爷爷,拉拉会死吗?”声音跟小很柔,跟拉拉的很接近,不过语调却显得十分幼稚,甚至有些奶声奶气的。
>
>   “放心吧,不会的。”竟然刚才那位年轻花仙的声音。什么?他是爷爷?我的脑袋登时“嗡”的一声,同时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刚才我在外面发疯一样又哭又叫地大喊什么来的?
>
>   “拉拉是不是又不听话了?谁都知道冬天是不可以开花的。”
>
>   “多多,去给外面的客人倒杯热茶,天气这么冷他一定冻坏了。”
>
>   一听这话,我才觉得全身都快冻僵了,就连心脏也要冻得停止了跳动。不过我全身发冷还有别的原因。我一直以为拉拉所说的爷爷是一位勤劳质朴的老花匠,或者是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怎么会这样?这个爷爷横看竖看都不会超过二十岁,年龄怎么都不会比我大,说他是拉拉哥哥还差不多!天哪这些花都是怎么搞的?而且我还进一步想起刚才一番惊天动地的喧哗,这满花市的花儿们肯定都听到了。一时间我的眼睛只知道满地找地缝。
>
>   片刻。
>
>   “爷爷给你,茶泡好了。”
>
>   “去送给客人啊!”
>
>   “我不去……爷爷去……”
>
>   “多多,怎么还是这么怕见人呢?这个月连最小的西西都有了主人,大家不都过得很快乐吗?”
>
>   “我不要主人,我就要爷爷!再说索索不是每次都跑回家来吗?拉拉也病得快死了。他的主人不好!”
>
>   “别乱说。拉拉不会有事的,他的主人也没有不好,拉拉病了他比谁都难过。那你来替我照顾一下拉拉,就这样,会不会?我出去招呼一下客人。”
>
>   我僵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也根本没有动的力气。深刻的负罪感和刚才瞎哭乱叫的羞耻感令我无地自容。那个多多说的没错,我不是个好主人,我没脸坐在这里。
“喝杯茶吧。”正在发愣的时候,一杯清香扑鼻的热茶已经送到我的手中。我木然接 过茶杯,捧在手心里没有喝,茶杯上传来的暖意却渐渐从双手扩展到了全身,而更加令人心醉的是那段缠绵的清香,和茶香融在一起,在杯中腾起的淡淡的雾气中,娉娉袅袅,轻柔妙曼,令我记起那位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和谐天然的绝代佳人。抬 起头,又看到那张秀美得令人不禁屏息而视的脸,还有一种仿佛洞悉一切,温柔宽容的表情。我似乎受了某种鼓励,冒冒失失地开口问道:“拉拉真的不会死吗?你刚才不是骗多多的吧?”
>
>   “爷爷”温和地一笑:“不会的。谢谢你及时送他回来,拖到明天就麻烦了。”他微微低下头,痛心地说:“是我大意了。那孩子前几天一直追着问要怎样才能开花,我也没留意,只告诉他好好休息,等过了冬天再说……他肯定是向那些冬天开花
> 的小孩学的……我该想到拉拉是绝不肯罢休的,他从小就固执任性……”
>
>   想到拉拉这几天来茶饭不思伤心绝望的样子,我的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眼泪又滑了出来。
>
>   “不是拉拉任性,是我害的,是我逼他的……你不知道,拉拉以为我不要他了……”我哽咽起来。事实上不是拉拉“以为”,而是我自己没有勇气承担责任,所以才会逼着拉拉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这样,我也许真的会就那样什么都不做眼睁睁
> 地看着拉拉离我而去。我边哭边说,悔恨无边,一心只盼着“爷爷”大骂我一顿。我活该!可是我等到的却是这样的话:“你也别太自责了。我很了解拉拉的心情。他是想为你开一次花。每一棵花儿遇到一个好主人的时候,都会真心地想为主人开一次花的。拉拉一直很喜欢你,我们也都知道你呢。”
>
>   “什么?”我睁大了眼睛,这才想起刚才在大门口,他已经知道我是小五。“可 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拉拉不是从来没有回来过吗?”
>
>   “是风啊。有风的时候,每一片树叶、每一根绿草都可以为我们传话。在这个城市里,每棵花草树林其实都是相通的。很先进的无线通信吧?拉拉每次带话回来,都是说你的事情。我们也都很高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主人,就连索索都嫉妒得要命
> 呢。”一听这话,我的心更是一阵一阵撕裂着痛。我算什么好主人?细想起来,我连个平常的烂好人都算不上。好人是不会去伤害别人的。我伤害了小娟,却把责任全都推到拉拉身上;这回拉拉的事,直到今天早上我还觉得都怪老三!其实老三有什么
> 错,他至少能够坦坦荡荡地承认牵挂着拉拉。我总是能够替自己找到种种开脱的理由,却从未反省过自己的自私、狡滑和怯懦。拉拉不愿意走,我也不愿意让拉拉走,就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却要思前想后、一筹莫展、惶惶如犬,最后就想出个合谋骗人
> 的馊主意,不仅不以为耻,还要自鸣得意!
>
>   我不配吃小娟做的饭!
>
>   我更不值得拉拉为我开花!!!
>
>   “我不是好主人,真的不是。”
>
>   “别这么说。这么冷的晚上,只是为了救一棵小花的命,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跑出来,这样的主人,我一生只遇见过两个。能够遇上你,拉拉是幸运的。”说着,他的目光有些闪动,仿佛又看见了过去曾经相似的一幕,我却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
>   看我喝完茶,“爷爷”站起身:“不用担心,拉拉就放心地交给我吧。很晚了,快点回去休息吧。想看拉拉的话明天晚上可以再来,只要在门口轻轻叫我一声,我就会来给你开门。只是不用再像今天这样大叫,这么晚了吵了别人不好,人家可能还会
> 报警呢。”
>
>   我面红耳赤地站起来,心里知道是该走了。拉拉需要治疗和照顾,我不能占据“爷爷”过多的时间。我迟疑了一下,张口想问一个问题,可是又实在问不出口,结果只结结巴巴地说了一连串的“我、我、我……你、你、你……”我想问的是:明晚
> 再来的时候我叫你什么呀?
>
>   “爷爷”愣了一下,随即马上明白了我的尴尬,会心地一笑:“叫我阿蓝吧。蓝色的蓝。你大概发现了,拉拉兄弟的名字用的是七个音符的唱名,而我们兄弟的名字是来自光谱中的七色。”
>
>   阿蓝把我送出大门,转身又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我隔着铁门呆呆地望着花市,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天上人间,天上人间!
>

>   (11)
>
>   那天之后,我每晚都会去花市看拉拉。阿蓝说拉拉这回恐怕是伤了元气,最好在这里住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跟我回去。他说的没错。一转眼快半个月了,拉拉却一直只能呆在花盆里,从来没有现身跟我说过一句话。已经立冬了,是完完全全的冬天。我穿得厚厚的,站在铁栅栏外边缩着脖子直跺脚,等着阿蓝出来领我进去。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妈妈突然病倒住院,我每天都在住院部门口等着探视开放的那一刻。对我来说,拉拉就是生病住院了。只是他不像别的病人那样需要
> 亲人带着一篮一篮的鲜花水果去看他,他什么都不需要,就连最喜欢的汽水也不能喝,所以我也什么都不必做。
>
>   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去陪他一会儿。我这样做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拉拉。我无法忍受在漫长的冬夜里一个人呆在家里的那种空虚感。每次一看见墙角里那堆拉拉没喝完的汽水,我的鼻子就会发酸。我早已习惯了每天晚上像赏赐一般地带着拉拉出去喝啤
> 酒,瞪他、吓唬他,然后又气鼓鼓地把醉醺醺的拉拉背回家去。当时只觉得拉拉又磨人又缠人,现在才知道那时的我其实是把幸福背在背上。就像美酒的香醇,总是在饮尽之后才知道慢慢回味。尽管阿蓝一再向我保证拉拉不会有事的,可我的心里总是放 不下。坐在拉拉的花盆边,看着那些我最熟悉的可爱的绿叶一片片卷边泛黄,然后离开枝头无声地飘落,我的眼泪也止不住跟着一串串地往下掉。
>
>   尽管我已是花市的常客,可是在整个花市里我还是只见过一个花仙――阿蓝。就连第一次曾经只闻其声的多多,我也再没听到过他的声音。阿蓝说冬天到了,米兰都应该好好休息。跟人一样,冬天休息得不好的话,到明年春天的时候身体会非常虚弱
> 的。阿蓝还是老样子,很温柔也很淡然。他每天领我进来,递上一杯清茶,夜深了又轻声催促我回去,除此之外他总是在那些成排的小花中间忙碌着,彼此间再无多话。只是每当我为拉拉黯然神伤的时候,他会走过来在我身边呆一会儿。
>

> ***
>
>   是一个十分温暖的冬日。窗外灿烂的阳光令人几乎误以为春天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我凑在窗边懒懒地晒太阳,心里盼望这样的好天气能够再多一些,这样拉拉可能会好得更快些。我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不禁想起阿蓝的话,“有风的时候,每一片
> 树叶、每一根绿草都可以为我们传话。”现在树叶和绿草都凋零了,他们会感到寂寞吗?正在神游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拉拉的声音:“小五!小五!”
>
>   我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晚上拉拉还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而且这种时候阿蓝是不可能放他回来的。难道……
>
>   我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在无数小说中见惯的情节一下子都涌进脑海。拉拉……难道是来向我……告别……?
>
>   拉拉的声音明显地不耐烦起来:“小五!你听不见吗?发什么呆?”
>
>   我困难地转过头去,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站在面前,他有着和拉拉一样亮晶晶的眼睛。
>
>   “我是米索索。拉拉肯定告诉过你。我是最聪明和最会开花的米兰。”
>
>   我一口气没提起来险些坐到地上。有这么吓人的吗?这就是那个虚荣得没谱的小花仙索索?对了他是怎么进来的?大概是跟阿蓝一样穿墙有术吧。这么看来他的确是比拉拉要聪明一点点。我好容易稳住神,机械地冲他点点头:“久仰久仰!”
>
>   大概是不太明白什么叫“久仰”,索索也愣了一愣,不过他也很快就确定下来我的确是听说过他,脸上马上浮出一层洋洋自满的表情。
>
>   “爷爷说拉拉这个冬天都不能够回来,我不想你一个人太孤单。要知道当初要不是我让着拉拉,你就应该是我的主人。”说着就神气活现地打量起我的屋子来。
> “你……你这又是从哪家跑出来的?阿蓝知不知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索索立刻不高兴起来:“我回家都快一星期了。可是你每天晚上都只看见拉拉看不见我!”说完就死瞪着我,就象我欠了他几百块钱一样。
>
>   我一时气结。这么蛮不讲理和倒打一耙的个性还真有点像拉拉。“是你不出来见我吧?那个花房里全是米兰,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
>
>   “我才不要在家里出来呢。都知道你是去看拉拉的。”
>
>   我脸一沉没有接话。我真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狂妄自大的索索。
>
>   索索根本没在意我的脸色,还在装腔作势地说:“那就说好了,我先住几天试试看。这儿本来就是我的家,我让给拉拉的。”
>
>   太可气了,竟然一口一个“我让给拉拉的”。我一时火大,大声说:“不行!谁说这是你的家了?我可不记得有买过你。有本事你自己出国找那个老三去。我早知道你没事光欺负拉拉,你怎么当哥哥的!”
>
>   一听这话,索索似乎有些慌了神,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本来嘛。如果不是我会开花,拉拉又怎么能够找到你这样的主人?人家不想你太伤心才来陪你,你怎么这样?”
>
>   我的心又软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只一棵小花,我怎么忍心在伤害了拉拉之后又伤害他。
>
>   “好吧,谢谢你来看我。以后我去看拉拉的时候也会跟你打招呼。不过我可不打算再养一棵米兰。我有拉拉就心满意足了。”
>
>   索索再也掩饰不住一肚子怨气,大声叫道:“你是个笨蛋吗?所有的人都只会要我不会要拉拉!拉拉脑袋笨又淘气,不会开花还成天惹事,一天到晚罚站,爷爷都快被他气死了。你跟拉拉一样笨,所以才会觉得他最好!”
>
>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呼地一下都涌上头顶,要不是知道他只是棵小花,我非一拳抡过去不可。我三步两步走他跟前,恶狠狠地威胁道:“好!我承认我笨,我要不笨的话也不会把拉拉害成这样!你说我什么都不要紧,可是你要再敢说拉拉一个字的坏
> 话――”我伸手向窗外一指,“我就把你从这儿扔出去!”
>
>   大概是平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索索仿佛吃了当头一棒,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然而变,漂亮的大眼睛里顿时积满了泪水。那双装满委屈和眼泪的眼睛当真跟拉拉的一模一样。我心里一颤,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其实他也跟拉拉一样,不过是个小孩子。我会这么生气也不过是因为我自己也曾经跟他一样地睢不起拉拉。再说真正伤害拉拉的人是我,我怎么能把怨气又撒到索索身上?真吓坏了他可怎么办?现在谁来救我?就在这要命的时候,阿蓝竟飘然而至。尽管早已习惯了他的突然出现,我还
> 是在惊讶之余暗中松了口气。太好了,有求必应,这才叫花仙。
>
>   阿蓝把手中托着的大花盆往地上一放,轻轻叫了声:“索索!”
>
>   索索闻言全身一震,就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一头扎进阿蓝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爷爷――!”
>
>   索索当真是受了比天还大的委屈,哭得哽咽难抑。阿蓝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不住地哄他:“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则僵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
>   等到索索终于哭痛快了,阿蓝才替他擦着眼泪温柔地说:“怎么不听话了?我说过冬天不许往外跑的,不记得了吗?你看小五这里连个空花盆都没有,多危险哪!回家罚站好不好?”
>
>   索索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回答了一声“嗯!”。我的脑海却浮出另一个画面:闯了祸的拉拉低着头站在阿蓝面前,阿蓝仍是温柔地问道:“这个星期是不是闯了四回祸了?明天罚站一天不许出去好不好?”拉拉傻傻地只知道点头。
>
>   阿蓝指了指带来的花盆又对索索说:“还不快站进去?这么冷的天你还有力气自己回家吗?”
>
>   “爷爷我不想回家了,他们会笑我的……呜……”索索哭着又往阿蓝怀里钻。“谁会笑你呀?你替拉拉来看他的主人,拉拉知道了会高兴的。小五也不是真的要把你扔出去,他只是太担心拉拉了。”
>
>   “可是……”
>
>   “好吧,要是不愿意让大家知道的话,我们就都不说出去好不好?小五也不会说的,对吧?”说着阿蓝看了我一眼。我当然只有点头的份。
>
>   直到索索跳进花盆,阿蓝还在柔声说:“好主人要自己去找,不可以抢别人的。那么多人都喜欢你,买你回去,里面一定也有很好的主人。我不是总告诉你,想要找到好主人的话就不可以再随便跑回家的吗?……”
>
>   看着阿蓝几句话就把那个不可一世的索索治得服服帖帖,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拉拉兄弟我也算领教过几个了,一个年纪最长却不肯长大的多多,一个又虚荣又自大的索索,还有个又淘气又糊涂的拉拉。剩下几个想必也都不是些省心的主儿。难
> 得阿蓝对他们都这么温柔耐心,也难怪这些小花儿都把这位美丽的爷爷奉若神明。
>
>   我沉思着看着阿蓝,心中竟泛起一丝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个阿蓝,真的是索索和拉拉的爷爷吗?
12)
>
>   看着索索在阿蓝的手里乖乖地变成一棵株形很漂亮的米兰,稳稳地站进花盆中,我这才全身放松下来,呼地出了一口长气。这些小孩子,要命要命!
>
>   阿蓝一边安置索索,一边缓缓地对我说:“对不起,怪我没看好他,我不会再让他跑出来的……其实索索也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也想要一个背着他去喝啤酒,现在又天天去看他的主人。不只是索索,其他的孩子们也都很羡慕拉拉,只不过索索特别有自信,胆子也特别大一点……”
>
>   我点点头,同时道歉说:“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吓他。对不起。而且我也不算个好主人,没什么可羡慕的……”对阿蓝,我真的有深深的歉意。我已经伤害了他的两个孩子。“索索现在怎么样?不会这么一直哭下去吧?”
>
>   “早睡着了。这么一闹腾他哪里还撑得住!睡一觉起来他就会忘掉这些事了。他们每天可忙呢,片刻不停,哪来那么多功夫伤心。”说到这里,阿蓝也忍不住微笑了。“拉拉在这里也给你添了不少乱吧?照顾一棵小花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
>   我一阵感动,阿蓝总是这样通情达理。回想起拉拉在时的种种,还真是有点儿让人吃不消。我跟索索说不想再养一棵米兰,说有拉拉就心满意足了。这当然是一个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凭我这点道行,也就招架得住一个拉拉。
>
>   可是阿蓝竟能一个人照顾那么多又淘气又麻烦的小花,而且根本不像我这样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不论什么时候,他总能保持那份从容和耐心。拉拉曾经说过他很想念爷爷,但还是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悄悄地看了阿蓝一眼,不禁有些同意起索索的话
> 来,拉拉的脑袋好象是有一点点问题。
>
>   只是,这样一个深明事理举止文雅的爷爷,又怎么会带出一群那么任性又不懂事的小花儿呢?想着想着,我终于忍不住叹道:“阿蓝,你真的是索索和拉拉的爷爷吗?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
>   一听这话,阿蓝顿时显得惊诧万分,一向以来沉静温和的表情突然间换作了一脸小孩似的天真。他睁大眼睛望着我,用一种大惊小怪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呀。我还觉得他们其实更像我呢。他们跟自己的爷爷才是一
> 点都不像!”
>
>   轮到我张口结舌了,其实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发发感慨而已。而且现在我怎么又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阿蓝,跟索索拉拉他们其实像得不得了!这、这、这……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我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

***
>
>   “其实他们叫我爷爷也没什么不对。我哥哥橙橙是一个很温顺也很害羞的孩子。他非常用功,也最会开花。索索这一点很像他,多多那种怕人的个性也很像他。因为他的花开得最好,所以很小的时候就有花工给他插枝。花工们总是挑那些长势最好的
> 花来插枝,这也是一种人工的优胜劣汰。插了枝就意味着有了自己的孩子。在花市 里,几乎所有的小花都是这样出生的。
>
>   “很快橙橙就被别人买走了,主人是一对大学老师。有学问的主人做什么事都讲 究,养花的书就有好几本。橙橙在那里过得很快乐,觉得自己找到了好主人。可是到夏天的时候,主人却突然一连很多天没有回家。我们听说后都很着急,带话过去让他 赶快回来。要知道如果一直没有人替他浇水的话他会死掉的。可是他没有回来。橙橙非常胆小,从来不敢跳出花盆。而且他一直相信主人不会就那样丢下他,他们一直对他很好。橙橙带话回来说主人明天就会回来,明天一定会回来……他这么说是在安慰我们,其实更是在安慰他自己。虽然没有水喝,他还是开了很多花,他觉得这样主人就会快些回来……可是主人直到暑假过完才回家,他们出门旅游去了……
>
>   “和人类相比,花的生命很短很短,可是就这样很短的生命,也很少能享尽天年走到尽头。橙橙死的时候还没有拉拉大……我知道人类生活得也很辛苦,平时工作累,好容易有个假期,当然想好好休息。除了养花,他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可是……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替留在家中的小花稍稍多想一下呢?在这种时候,主人就是花儿的上帝呀!花市里出生的小花其实都是温室里的花朵,生来注定是要与人类为伴的。每一棵小花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一个真正爱护他的主人,为他开花,给他快乐……”
>
>   说话的时候,阿蓝一直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我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泪。我的胸口一阵拥塞,平生第一次觉得对这些小花,人类真是冷漠到残忍。阿蓝讲的故事其实一 点都不陌生。每次放完大假回去上班,总会听见有些人在说出门几天,他们养的花没人浇水枯死了,喂的金鱼没人喂食饿死了……说的人叹息一声,听的人也叹息一声,如此而已,就像在叹息他的新衣新鞋淋了雨不能再穿了一样。真不明白,平时像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里的宝贝,突然间竟会被那样地弃之如尘。每当人类的生活轨迹稍稍出现偏差的时候,我们首先牺牲掉的就是他们。
>
>   “都说我们家的小孩特淘气,你大概也有这感觉。可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从小就教他们变身逃跑,也是我告诉他们在主人家里住得不愉快就要马上回来。毕竟和人 类比起来,他们的自我保护能力太弱了,甚至根本就不懂得要保护自己。所以就算索索这样胡闹,我也不忍心不让他回家。”
>
>   我低下头去诚心诚意地说了句“你做得对!”他们的确是太不会保护自己了。就像这次,因为我的自私和退缩,加上老三一时的心血来潮,不就差点要了拉拉的小 命?可是拉拉怎么就不知道逃跑呢?如果是索索的话,也许就会答应跟我合伙骗骗老
> 三了。想到这里,我的眼框一阵潮湿。我不能没拉拉!
>
>   “其实他们都很乖,你没见过真正任性不听话的小花。”
>
>   我抬起头来掩饰地笑道:“不会吧?我不觉得拉拉不听话啊。小孩子嘛,一点点 淘气也是应该的。再说不过是一棵小花,他能闹出什么事来?”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着那次拉拉把我的衣箱翻了个底朝天,满屋里像丢过炸弹一样到处散落着衣服布片的轰然景象。这世上真有比拉拉他们更不听话、更淘气任性的花儿吗?
>
>   阿蓝转过头来平静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转回去望向窗外。“我知道有一棵最任性最不懂事的小花,任性到......害死他的主人......那棵不可原谅的花......就是我!”

***
>
>   “橙橙死的时候我还很小,那次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所以完全不能接受。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恨人类,决心一辈子都不要主人。我也不再想学开花的事,每天只是拼命练习怎么变身和逃跑,满脑子都是些叛逆的念头......你笑什么?难道只有人类的小孩子才知道叛逆吗?”
>
>   我赶紧收起笑脸辩解说:“不是不是!我是在想你叛逆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跟人类的小孩一样,染头发学抽烟吗?”其实我没想笑。我只是想稍稍调节一下眼前沉重的气氛。阿蓝的眼神里有着太多忧伤和自责。
>
>   “因为精力全用在了别的地方,我不但不会开花,而且长得又瘦又小,一点都不起眼。没人指望我会被卖出去,我也从来就不想有人来买我。可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一位阿姨竟然把我买回了家。
>
>   “她会买我一来是因为自己不会挑,二是花工觉得我这样的肯定没人要小花最好早点糊弄出去,所以拼命给人乱推荐。那位阿姨好象有很多的心事,根本没好好看,就那样随手掏钱把我买了下来。跟她回家后我才发现,她买我是送给她儿子的。她的
> 儿子生病了,整天关在家里。阿姨想让他养养花来解闷。
>
>   “到了新的主人家里,我还是不忘记练习变身和逃跑,每天晚上都偷着跳出花盆,只等着一不开心就跑回花市去。可是没过几天就被新主人发现了。应该说是我发现他发现了我。他的床正对着阳台的窗子,他就这样看着我已经有好几个晚上了。他
> 跟我打招呼,问我的名字,我都不理他。我知道他对我挺好的,可我心里老是觉得总有一天他会把我扔在一边再也不管我,就像橙橙的主人一样。
>
>   “渐渐地我知道了他是个大学生,可是已经休学了。他得了白血病,别人都说他已经活不久了。我听到后大哭了一场。因为真的是这样,有一天他也会扔下我不管的!可是我已经不想逃跑了。我跟他闹别扭,吵架,要他发誓一直跟我在一起,不许
> 扔下我,不许不管我,我还说他要是死了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他了......“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还是一直对我那么好。我一哭闹他就说对不起,我也觉得是他对不起我。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住到医院去,每次走之前他都求我哄我,让我回花市住几天。因为
> 他妈妈太累了,可能照顾不了我,然后他又说对不起。可是我到这时候却怎么都不肯走了,偏要站在花盆里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他回来给我浇水,他敢不回来的话我就死给他看。现在想起来主人每次都是在用眼泪给我浇水的......“终于有一次,他住院
> 的日子太久了,我实在渴得受不了,只好自己跑了回去。我在花市里喝足了水,突然想到主人会不会真的要死了?我一天到晚跟他吵架,还一次都没有开过花。我越想越害怕,我不愿意让他到死都以为我是不会开花的米兰。“所谓不会开花,其实都不是
> 真的。只是有些小孩子心思一时还不在那上面。我练习了几天之后,顶上也长出了一些小花苞。回家后主人还住在医院里没有回来。我跟在他妈妈身后跑到医院去。我躲在病房外面的大树上透过窗户看着他。他的样子很憔悴,我几乎都认不来了。等到晚
> 上熄灯以后,我就溜到他的床底下,变回一棵米兰,让那些为他准备的花苞全都开放。
>
>   “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在没有泥土的时候变回去是非常危险的。可是我当时没根本想到这些,我只想让他闻一闻到我的花香。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主人是怎么会醒过来的,别人说他那天深夜里抱着什么东西突然冲出了医院。我清醒的时候是在第二
> 天,在主人家阳台上我自己的花盆里。主人抱着我哭得特别伤心,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我只记得他一次又一次地说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保护自己,让我再去找一个更好的主人。然后他又不停地说对不起......“他当天下午就又被送回了医
> 院,因为他发起了高烧。不出半个月他就去逝了。我是在花市里听到他的死讯的......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做,只有我知道......”
>
>   (终章)
>   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冬天像今年一样漫无尽头。这种不南不北不东不西的城市,冬天比哪里都难过。我还记得大一的时候就有北方的学生吵着要退学,因为太冷了。从索索和阿蓝他们来过的第二天算起,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见到太阳了。天气
> 一直就这样薄薄地阴着,双脚踩在地上,会觉得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沿着骨髓透遍全身。傍晚的时候,空中忽然洒下一些细粉一样的雨滴,很小却很沉,像小箭头一样砸在脸上衣服上,似乎马上就钻进皮肤,渗入血管,然后,血管就被冻住了。我浑身僵
> 硬地站在车站等车,忽听见不远处有个小孩叫道:“妈妈,是雪!下雪了!”
>
>   果然,就在谁也没注意的时候,雨滴变成了雪晶。我们这里很少能看见鹅毛大雪,雪花总是保持着它最初的最纯洁的六角形的结晶态飘落下来。和刚才的雨滴不一样,这些晶莹的小雪花很温柔很轻盈,在微风中旋着舞着,然后轻轻地停靠到我的肩
> 上,转瞬间就消逝了。地面上仍是湿漉漉的,全然不见白雪的踪迹。似乎原本寒气刺骨的地面此刻却突然焕发出无限热情,以至根本无法留住那些娇柔的白雪。南方的冬季没有银妆素裹的妖娆。南方的雪花只装饰天空。
>
>   我特别喜欢这样的雪。下雪的时候,空气像被滤过一样,特别干净纯洁,甚至隐隐有暖意。
>

***
>
>   晚上一到花市,阿蓝就劝我以后不要每天都来了。拉拉知道的话也会过意不去的。走进花房,我看见所有的花盆边都架上了支架,外面蒙上了一层透明的保暖薄膜,就像医院里的无菌罩。透过薄膜看拉拉,使我几乎产生一种错觉,拉拉已经重病
> 不治了。大概是我的脸色有异,阿蓝过来安慰地说:“没事的,每年最冷的时候都是这样。你看索索也是一样。这个是多多。明年冬天就该由你来替他做这些了。”
>
>   我的心仍然悬在半空中,可是我又知道应该信任阿蓝。犹豫很久,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能不能告诉我,在正常情况下,米兰可以活多久?”
>
>   阿蓝又露出那种淡淡的微笑:“我听说有二十多岁的米兰,都快长成大树了。他们的主人一定非常细心。其实人类的伴侣所说的一生一世又是多长时间呢?别担心,拉拉会一直陪着你的。”
>
>   我的喉咙哽住了。我太自私和残忍了。由于人工参与,花事的代谢远比人世的代谢要勤得多,往往只隔两三年就是一代。阿蓝今年只有八岁,他的主人过世也不过是 五年前的事。不管拉拉他们叫他什么,他都还只是个孩子。我竟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 来。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看着阿蓝带着索索离开我家的。这样心碎的故事不该发生在一棵小花身上。
>
>   想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大声说:“阿蓝,你的主人不是你害死的!他若是知道你这样想,就算身在天堂也会非常伤心的。我也是主人,拉拉为我开花的时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
>   阿蓝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然地一笑,轻轻说了声:“是吗?谢谢。”
>
> ***
>
>   最长的冬天也终于过去了。星期六早上我起了个大早,穿得精精神神地来来花市。因为还是初春,不是米兰开花的季节,拉拉他们的花房前显得有点冷清。我笔直地朝拉拉走过去,对花工大声宣布:“我要买这盆!”
>
>   其实昨天晚上我就来见过拉拉了,还费了不少口舌告诉拉拉不要着急,因为我决定这次一定要把他买回家。”你真的一辈子都不想要被人买一次吗?”
>
>   一进门,花盆还没放稳,拉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急急地巡视整个房间。墙角里还堆着去年没喝完的汽水,我赶紧跑过去拦住拉拉说:“这些都过期了不能喝,我这就下楼去重新买!”幸好拉拉的兴趣并不在汽水上面,他似乎兴奋过了头,一个一个地检查柜门和抽屉,等他把这个家的角角落落全部仔细检查一遍终于心安理得之后,才像累垮了一下往我的床上重重地一趴,无限满足地长叹一声:“我好想家呀!”我站在一边看着拉拉,止不住一阵阵心酸。拉拉似乎根本就不记得他是在一种
> 怎样的情况下离开家的。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机会跟拉拉说声“对不起”。因为根本不需要我说任何道歉的话,拉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原谅了我。
>
>   整整一上午,拉拉都抓着我不放,不停地讲着他家里和花市里的种种奇闻趣事。直到他终于累得不想再开口了,我才小心地站起来,说要下楼去给他重新买汽水。走到门边,拉拉像猛醒过来一样,突然向我直扑过来,钻进我怀里大声哭道:“小五你
> 不可以不要我!”后面的一小时,整个屋里都响彻着拉拉惊天动地的哭声。

> ***
>
>   春天真是太好了。把温暖和希望送来的同时还带走了所有的困惑和不快。现在我和拉拉,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那个把幸福送来又几乎夺走的老三,也安心地在澳大利亚上他第二学期的课程。当然他给我写了一封措辞极为
> 疯狂的回信,准确地说应该是谩骂信加恐吓信。他宣布从此改称我为“二百五”,申明决不承认小叶子已经归我了;他警告我要继续好好替他照顾他的小叶子,同时叫我给他等着。信的最后他问“我什么时候叫上老大他们来骂过你一顿了?不要血口喷人
> 好不好?”
>
> ***
>
>   就在我幸福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有一天下班一进门,拉拉就扑上来哭着说:“爷爷死了。”
>
>   听到这消息的最初几分钟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片空白。拉拉回来后我特地去买了本种花的书。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米兰在摄氏十度以下不能存活。可是在刚刚过去的漫长的冬季的每个夜晚,阿蓝都在花市门口的寒风中等着我。我不知道对他的死,我
> 负有多少责任。听拉拉说,以前的冬天阿蓝也是这样从未休息的。
>
>   阿蓝是我见过的唯一当得起“花仙”二字的花仙。也可以说,是我心中唯一的花仙。在那个下雪的傍晚我想到了阿蓝。阿蓝的感觉就像雪,晶莹如雪,温柔如雪,也 寂寞如雪。他总是如烟如雾,淡淡地站在那里,伸手可及却不可触摸。那天晚上我曾试图安慰他,可是没有成功。唯一可以给他安慰的人已经去了远方。
>
>   也许这并不算是一个太坏的消息。我宁愿相信阿蓝是羽化而去了。在他去的那个世界里,应该有着满满的幸福在等待他。只是我不知道他的主人看到他曾经那样钟爱的蓝蓝从一个固执任性不通世事的孩子出落得这般优雅成熟,是会倍感欣慰还是心痛
> 如割。那是独自走过几度寒暑面对多少风霜才磨砺出的绝代芳华。
>
>   直到半夜,我还坐在客厅里守着拉拉。拉拉是哭着睡着的。我曾经想象过还需要多少年拉拉才能变得像阿蓝那样美丽,可是现在的我却决不希望看到那一天。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阿蓝的主人在临终之前那种深深的痛苦、愧疚和绝望。“有我在,你可以 永远都不长大......”
>

  我仍然不时地去花市,虽然我没有再买花。每当看见人们捧着刚刚买到的花儿心满意足地回家去的时候,我的心里总要轻轻问一句:“你知道自己手里捧着的,是怎样一个如花的生命吗?
I am a angel, I can fly, I can fly very high…… 我是一个安琪儿,我会飞,我会飞得很高

Re:原创欣赏

我知道,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都有一个角落属于丝路

   绵延辗转了千年

   一曲清幽琴音

   唱响了残雪初融后的企盼

   独自的站立,是为了和谁的再次重逢

雾锁着馥郁的思念,迷漫了视野

   枯涩的花瓣一转身就是天涯

   纵使身已锈迹斑斑

   眼光扑朔却依然坚定而执着


落花在风中残缺的心绪

  飞雪飘零的落落红尘

  彩蝶烈火中放肆的尖叫

  雨夜冷光的凄蒙断肠

  只有你我相视却无法相互取暖

寂寞的天空总是飘着些微云

   支离破碎,颜色斑驳

   倾泻着五光十色之余掺拌进些许无措与惶恐

   天空下的玫瑰绽放时候

   总是伴随着呻吟的歌声,优美又凄凉

   太多的人 不忍去听

   红色的热情还是结束时的惨烈

我是一滴亘古的清泪

   悬在你的心尖上,不曾落下

   只为等待一次生生世世的融合

   漫长的时光里遥望心上的伤口

   当你舒展的时候化作一朵小小透明的莲--

   为你,花开
苍白的日子里闻到太阳的颜色

   笑意里含着忧伤,倦怠潜过的迷茫

   已苍老的尘封

   冻结在故事的开始或结束,悠长,盘旋,缠绕

   此刻你我的呼吸

   呼应的淋漓细微

   如一缕淡淡紫色的闲阳
我寂寞,因为我孤独

   角落的梧桐树,不能如榕树般自我繁衍

   一朵花,没有两朵的缠绵与温馨

   心满满,却不是你的温度

   而是即将枯死的序言

生命给了我们无尽的悲哀

   生命却也给了我们永远的答案

   沉醉了千年的红颜妩媚

   眼眸中的泪花

   是不是错过了花期便无法结出蓓蕾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I am a angel, I can fly, I can fly very high…… 我是一个安琪儿,我会飞,我会飞得很高

Re:原创欣赏

允子所居住的城市,空气潮湿。
冬天偶尔会飘起片片雪花,允子穿着高领淡绿色毛衣,在迎接着春天的到来;
春天有大片的樱花在窗外飞扬,允子捧杯茉莉花茶静坐观看,置身其中,去感受那淡淡的清香气息;
夏天,听雨滴在地上愤怒跳跃的声音,就如允子在这座城市等待花开的声音一样,让允子觉得有很多希望在等候着自己;
而秋天,伴随着夏日的最后一声蝉鸣,满地的梧桐落叶,收获的季节,流光飞舞,她欣赏着这昏黄的秋色之美。

这段故事,就在秋色之美中,渐渐地拉开了序幕。

当满树繁花随风飘零,没有一朵花会犹豫。她们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露出绝美的微笑,在她们看来,只要能绽放,哪怕短短的一瞬,也便不负此生了。
柔美中带着刚强,带着对来世的希望。
也许,这就是大自然要告诉给人们的生命的真谛!

秋天,允子常坐在阳台上,阳光温柔地照着自己的苍白的脸庞,有丝丝凉意,允子的肩和膝上常搭有一块淡紫色的毛毯,她给允子足够的温暖。
听伤感的音乐,缓缓流畅地灌入耳帘,会看茶叶在杯中翻旋的姿态,如一个舞者,在台上尽情地歌舞,舞出人生的本色。
原来,人和自然是一样,有着生生相息的关联。

一直生活在忧郁的调调中,方昊说允子是个需要别人来照顾的孩子。他说不要害怕,总有一日,你会长大,羽翼会越来越丰满,你会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允子害怕自己飞得太遥远,最终脱离实际,陷入无境的梦境中,再也无法自拔。
所以一直在说服自己,一定要去找寻快乐。

下午踩着夏末的气息,有着秋日独有的味道,她路过一家商城前,看到一幅巨大的广告。
那是化妆品的新一季产品,图上的女模特只有背影。
她微斜着头,披散着海藻般的长发,手捂着耳朵,那指甲是唯一的装扮,上面有形状幻化了的蝴蝶,有天际的蓝,山间的岚,女孩颊上的粉,深夜的黑,阳光的金,那款化妆品广告的主题是《冬逝》。
允子也有那种瀑布般的黑发,当自己觉得无助的时候,允子就那样捂住耳朵,靠墙蹲下。
很多人,讨厌任性时候的允子,当爱逐步离开时,身体有似抽空的感觉。

晚上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趴在窗台上数星星,然后折身回房间,认真地坐在桌前给爱允子的人写信,手写的温暖。
选粉色的信纸,还有淡蓝色的信封。
那种认真的态度,不亚于刚学习a、o、e的小学生,允子认真地叙述今天遇见的一切,信的末尾说,你说会等我,等候究竟有多遥远,你是否可以告诉我?
听着音乐,昏昏睡去……

梦里,看到形状幻化了的蝴蝶,有天际的蓝,还有深夜的黑,允子的脑中,一直记得,那个主题名为:《冬逝》。
天气渐渐变凉,允子穿着淡蓝色的针织外套,寄去自己的思念,这份爱,始终是他在支撑着,允子很想对他说,如果有一日,你撑不住了,记得告诉我,换我来撑。
可惜,允子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她不知道。

他是一个宽容的男子,允子不直称他的名讳,而称他天舒。
天舒每周定期两封信件,周三和周六的下午,允子都可以触摸着还有他淡淡气息的文字在有点阳光,有点微风的午后细细品味关于他的生活点滴。
允子把他当作自己的生活慰藉。
依旧不依赖,心底懒散,生活,或许就会顺着这条轨迹沿途而下,途中有很多美丽的风景,最终到达幸福天堂。
他描述梦想天堂的样子:是有花有草,有瀑布。
而允子,目标永远不明确。

除了每周定期的两封温暖的手写信件,允子和他再也没有其它的联络方式。
不打电话,不见面。
整整三年。
三年,他写了很多信件,直到某一日,允子觉得信件的内容重复得很多,打他的电话,允子听到寂寞的回声。
允子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曾以为,他是唯一不让允子孤单的人。

于是对于他的信件,允子一封封地塞入抽屉,或者索性用密封袋装起,放进房间角落里,那是允子的个人私密空间,那里,无人可以触及允子的内心世界。
把对他的依赖,变成了写日记、写淡淡忧伤的文字……
允子让自己忽然变得忙碌起来,不让自己去想任何事情。

而他,在找寻遍种理由后,信件也越来越少,偶尔会听到他快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尤如昨日。
心如止水地给他写一封信,信的落尾允子满脸泪痕地写道:不爱就不爱,不要舍不得离开……
他,只是简短地说,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支持你的。
意外的客气。
I am a angel, I can fly, I can fly very high…… 我是一个安琪儿,我会飞,我会飞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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