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木棉花落时

木棉花落时

几朵木棉花落在宿舍的大门边，大朵大朵的，安静的躺着。即使已经陨落，依然丝毫没有减损它那艳丽的色彩。我停下匆匆的脚步，安静的注视着，然后抬头，就看见了一片艳红，火一般燃烧在灰白色的天际。那深棕色的光秃而弯曲的枝干，就仿佛裂痕般，带着点狰狞，在这灰暗的背景下肆意伸展。一种凄厉的美感。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乌云密布，大雨即将来临。 ffice

ffice" />> > 没有多做停留，我低下头继续匆匆往宿舍赶，却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棵木棉树，直到今天它的花掉落在眼前，我才留意到它的存在。许是我一贯低着头走路，且这半年又总是行色匆匆，而它又长的那样高大，于是才会一次次错过。况且我本来也是不怎么关注周围的花花草草的人，茂盛时的木棉树在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里显得那么的普通，也许我在不经意见瞥到，却也没认出来也不一定呢。总之，是在这个即将降雨的阴郁早晨，我第一次注意到了一直近在咫尺的木棉。 > > 记得认识木棉树还是在无忧无虑的高一。我一向是个漠然的人，对一切“身外之物”都习惯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对于植物的了解自然也是少的可怜。然而那时最好的朋友却可以算的上是个植物迷，常常在路边发现一株不起眼的小植物，就会兴奋地揪着我大吵大叫。我无奈之余，也因此认识了不少花花草草。那天我们依然像往常一般在校园里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天南地北地乱侃，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不远处一株隐藏在树丛中的矮小树木叫道： “看，这就是木棉。” “哪株？” “红色花的那一株。” 我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了木棉。说实在的，我对木棉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很不好。那棵树的年龄大概还很小吧，长的又矮又小，光秃秃的枝干上没有一片叶子，却以一种倔强的姿态嚣张的胡乱向天空伸展着，花朵大的不像话，花瓣是深红色的，厚厚的，很饱满的感觉。当时同样是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季，它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尽情舒展着枝叶，仿佛要和其他的树木一较高下，看谁更绿一样。只有它一片叶子也没有，树干又是那么深的暗色，实在和这生机勃勃的春季不搭调。而艳红的大朵大朵的花在这样的背景下，更显得诡异无比。好难看的花…… 我当时是这样认为的。看着身旁的好友兴奋的神色，实在很不能理解。不过，在一片绿油油的祥和背景下，那大朵大多鲜红似血的花造成的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 真正喜欢上木棉花，已经是两年后的高三了。那时为了节省宝贵的时间，而搬到了离学校较近的外婆家，暂时住在长期住院的外公的房间里。从外公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所高中的校园，而那学校的停车棚就在外公的窗下。有长势旺盛的三角梅将它那柔软的枝条伸到停车棚塑料的波浪状灰色顶棚上，深绿色的叶子一片挤着一片，枝叶中零星开着几朵桃红色的小花，点缀着这大片大片的绿色。三角梅的花期才刚刚开始。然而，车棚前方的一排木棉树已经到了落花的季节了。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木棉树可以长的这样高大，它的枝干可以这样的粗壮有力。深棕色的躯干带着一种稳重的魄力，仿佛有种可以撕裂天空的张力。那些树干比三层楼还要高，就紧邻着车棚。树枝依然那么有个性地不带一片叶子，嚣张的在蓝天下张牙舞爪，仿佛天空的伤痕。原本火焰一样的繁花已经落了大半，在灰色的车棚顶上留下一片片刺眼的残骸。即使已经凋零，那耀眼的颜色依然固执地宣誓着曾经的激烈和辉煌。而仍留在树上的零星几朵就愈发显得孤独绝望，在高处摇摇欲坠地随着微风摇摆，称着碧蓝的天空，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而更远一点的地方，简洁的教学楼里不时传来学生们充满朝气的欢笑声。 > > 那时外公已经住院很久了，长期孤独的外婆对我这个终于到来的“伴”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本就是十分宠爱我，而现在更是关怀备至，总是不停地问长问短。那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端着外婆硬塞过来的饭后水果，在她的叮嘱声中回到房间，将果盘随手放在桌边，摊开书本继续未完成的练习。忽然，“咚”的一声物体坠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声音清脆响亮，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听出那是类似橡皮小球一般的东西落在窗下的车棚顶的声音。我探头向车棚看去，然而那里空荡荡的除了残败的木棉花，什么也没有。我将车棚顶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也没看到类似小球的东西，只好讪讪地低头继续没完没了的作业。然而，那声音却似乎与我过不去，不时的就响起，打断我的思路。当我愤怒的抬头，却又什么也看不到。这样几次之后，我彻底没了做作业的心情，决心先找出声音的来源，再继续读书。窗外一片寂静，只有对面的教学楼里偶尔传出午休的学生们的几声笑声，他们大概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从他们那稚嫩而无忧无虑的声音动作来看，就决不是我这样疲惫的毕业生可以拥有的。微风在不停地吹拂，有几只猫咪顺着车棚边的三角梅爬上顶棚，无声地走过。忽然，我看到了一朵木棉花的坠落。它先是随着微风剧烈地摇摆了几下，然后似乎是终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原本朝向天空的花朵渐渐向一边歪倒，翻下树枝，笔直地坠落。由于花托的重量，花朵依旧以仰面朝天的姿态垂直落地，而下落过程中，又在微风和花瓣形状的作用下开始旋转，宛如一个红色的小陀螺，就那样飞速旋转着，快的像个发射反了的火箭，直直地落到了下方的车棚顶上。 “咚……”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本以为是楼上哪家不懂事的小孩往楼下乱丢东西造成的，没想到竟然是木棉花。它开的热烈，连凋零也要这样轰轰烈烈么？没有一般鲜花凋零时的脆弱矫情，有的只是干脆和决绝。一旦生命结束，就不再留恋高高的天空，而是飞速地返回一切的初始。那样旋转着，坠落着，红色的陀螺，绽放光彩。然后“咚”的一声，响亮地砸在地上。这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宣告，又仿佛是木棉花穷尽一生的决绝。我不禁被这景象吸引住了，在那个春季的午后，在那个分秒必争的高考前夕，就这样趴在外婆家古老的书桌前，呆呆地望着一地的木棉。忽然就想起了那位喜爱花草的好友，想到了她见到木棉树时的惊喜，不由的会心一笑。记得她曾说过喜欢牡丹。不是因为它的雍容华贵，而是因为它不同于樱花般，片片凋零，显得凄美无比。牡丹凋落时也是整朵整多地落下，将美丽保留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她便是喜欢牡丹的这种特性。而今，看到木棉花的凋零，我不禁感慨木棉那更甚于牡丹的坚决，本就不是娇柔华贵的花朵，连凋零时也充满了力量。在我还在愣神之际，又有两朵木棉花旋转着落下，用力地在车棚顶上砸出清脆的声响。一只猫正慢悠悠地走过，被那声响吓了一跳，回头盯着落花好几秒，才又回头，继续昂首阔步地穿过灰色的顶棚。远处的教学楼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几个学弟学妹打打闹闹地跑出教室，在走廊上追打玩闹。真是幸福的时光啊……忽然想起，已经处于高三结尾的我离那无忧无虑，充满青春活力又充实美好的日子，已经远了，也许以后，再不会有那样快乐的时光。可不就像那飞速坠落的木棉花？然我却不如木棉花那般勇敢，可以以如此美丽的姿态飞速地落下，我总是怯懦，担忧。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加羡慕喜爱木棉花吧。那个静溢的午后，我就这样一直趴在那古老的散发着淡淡木香的书桌上，见证着一场华丽的凋零，直到上课时间临近，才不得不离开。 > > 现在回想起来，与木棉花有关的，全部都是美好的回忆呢。高一时的欢笑，高考前外婆递过来的果盘里水果的光泽，想到这一切，我不禁轻轻勾起嘴角。窗外传来了阵阵雨声，阴沉了多天，这场雨终于下了。不知在这场雨中，又有多少朵木棉花燃尽自己的生命，再旋转着，华丽地坠落？现在在这冰冷坚硬的瓷砖地板上，它们是否还能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不过，即使不能，那炽烈的火焰即使在雨里，艳丽的色彩也不会减损一分一毫。哦，木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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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e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