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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枫读书札记--【随醒集】

每次写文字似乎都想不出名字。有时候也确实很奇怪,可能一个晚上也不想写些什么,可是就是喜欢对着键盘啪啦啪啦随便敲点什么。于是东拉西扯,散散落落地打了几段话之后,依然觉得混乱不堪,意犹未尽。没个始末,也没个因果。似乎就是某个时刻觉得是种需要而已。所以到最后都不能成文。等到第二天,这个情绪还在的话,就继续宣泄,否则就通通删除。有时觉得一篇文字的促成有点靠天意。有时候一篇文字,反反复复地写了删,删了变了法子地再写,再不行再删,然后到有个晚上觉得写着写着,就发现到了结尾知道该取个什么标题的时候,就有种,“嗯,这个还行”的感觉了。成了也不是有多满意,不成也不是有多厌恶,只是就是觉得好像倒一杯水,倒半杯的时候发现很多杂质,觉得看不到一杯清透的水就倒了。倒了再斟,斟完发现又有什么感觉不顺畅的,就又倒掉,再斟。斟不斟满倒也不急躁,今天斟不满就等明天,明天斟不满就等后天。总有一天斟满了一看,通通透透,清清爽爽,然后觉得蛮好。就这样。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看完一些视频或是文字之后,总会被其中的一些小细节纠结住。也不是纠结,就是被某些画面,场景,字句敲到,感觉有些从脑子里冒出来的话想要记录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看过的东西就忘了,于是想着记录下来。否则自己看过的书,感慨过的东西,也许很快就雁过无声地这么石沉大海了。“读”这个概念,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许之后不能再去重读那些书的时候,看看自己当时写的文字,也就能回忆起某个时期被那些文字所填补的无知和扑面而来的触动。

其实我每次成立一个集子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我怕我废话多了。有人说小清“多产”。其实就是废话多,跟人说话的时候都会被人带到小胡同里,搞不懂自己要说什么。但是写字的时候,没有人打断,就可以梳理地清清楚楚。可是如果我不写出来,就好像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可能跟人说起的时候,就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又一遍。可能有时候自己都有点没搞懂到底是说没说过。到底是想说些什么,所以我想可能成立这个集子的目的就在这里吧。写写我看七七八八的东西时想到的废话,无关大小。对的错的,都不过是脑中的“一闪而过”。也都是个人的小感觉而已。

写到这里不得不又再忆起丢失的文字中那篇关于闾丘薇露的《不分东西》的冗长文字。我相信那篇文字不是一篇被人喜欢的文字。甚至有人看着都可能睡着。不过,却是我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一篇文字。我记得那段时间我的心里每天地被一些不同的事情纠结着,挣扎着。有时候我开着《彼岸集》的页面打文字,打了两三行就删了,第二天又开起来打,再删。反反复复。删到后来,就盯着空白的页面发呆。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坐立不安,甚至不能平静地阅读和书写。我就在那样忐忑的情况下,断断续续地把那本书看完了。看完书的那个夜里,洗完澡后,我泡了杯铁观音开始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文字。从八点一直打到十二点,没有间断的。qq隐身,还是有人不断地发信息来。我看着闪动的头像,直接忽略过去。就那样一直到把最后一个字符完成。那期间的情绪不是亢奋,不是激动,也没有什么感动,就是一种饱满的富足安宁的感觉,不间断地从脑子里涌出来的种种,关于这个世界某个陌生角落发生的人和事。打完那篇文字之后,我关了电脑,头粘着枕头就睡过去了。第二天起来,心绪似乎就在一夜的宣泄之后都被清零。我想我之所以喜欢那篇文字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了,那是一种类似于《心经》一样出了特效的东西。在那之前还没有一篇文字足够给我这种歇斯底里的宣泄感。我好像是赎了一夜的罪,第二天起来就因为相信自己还算善良而变得心安理得了。我知道,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可能也都不会再出现一次这样的文字。我曾经丢过很多文字,也安安分分地补过很多文字,但是这篇文字却是我没有想过要去补的。因为那时的情绪没有了,那样的安抚也都不会再轻易出现一次了。我知道在我心里,再重来几次都不可能再出现一篇比那更好的文字了。

02.17.2013  21:37

希望我会记得,有些文字,我曾经遇见他们。
【随醒集】-------清枫读书札记
在脑海里徘徊的东西、我的感受、文字。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东西彻彻底底的联系在一起。
以文字的形式将我脑海里徘徊的东西、我的感受一并倾泻。

我不想一直站在雨雾聚集的云层里,不知道云何时会散去,伸手也握不住我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冰雪什么时候开始融化,路边竟有了满满的一潭清水细流
习惯了无聊,不无聊时才知道无聊是多么的不无聊。
02.21.2013-----【随醒集】之柴静的《看见》(一)

先是小君丫头跟我提起这本书,接着有人又跟我提到柴静这个名字,最终在看到《看见》新书发布会两个半小时的视频后,被白岩松和崔永元给忽悠来看这本书了。谁让这两个人是我喜欢的,尤其是崔老。初初开始看的时候有些失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过视频之后,把这本书预想的太高了,所以当真正去翻开书的时候,觉得一点惊喜没有。也可能因为在发布会上柴老剧透太严重,而且剧透之后,感觉在初初的文字之中没有得到升华,让我有了一点小小的失落。但是还是继续往下看了,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其实是因为陈虻。

在看发布会的视频前,其实我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但是从几个大人物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并且持有者同样的敬重,就可想而知,我是有多孤陋寡闻。而柴静开篇对陈虻挖她入行的描写,马上就让我喜欢上了这个人物。他给我的感觉是,永远地随性,但是一针见血。我觉得他是个奇迹,因为我觉得他用最不按套路出招的方式经营了世界上最中规中矩的职业。他就是那种电影里演的黑帮聚头的时候,永远保持沉默的老大。在所有人都在大吵大闹之后,突然站起来说一句,“统统都给我闭嘴。你xxxx。你xxxx。。”然后问题就瞬间灰飞烟灭了。他就是那个老大。他就是那个在寺庙里收了个俗家弟子的昏睡住持。不教人功夫,每天让人劈柴挑水,弟子一气之下和他动起手来,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会飞檐走壁了。他就是那个诡异的老方丈。他是那种某天在路上突然跟你说了一句,“要服务,不要表达。”然后让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自己想去吧。他给我感觉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这种玩世不恭,但又隐藏着小宇宙般无限睿智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的脚步去走。他就是有这种人格魅力的人。

柴静在发布会上说到十年前的她,诗情画意的笔锋,写起字来“改革开放春风吹大地”的模式,但是在《看见》之中早已经“换了旧时摸样”。文字的描述相当平时,很大一部分只是很直接的评述当时的事件,然后提出自己的反思。很多问题,可能到最后也是没有答案,也只是一个问题而已。我觉得她很幸运,她遇到了陈虻。陈虻给了她一个机遇,并且给了她一个适合她的节目,这可能就是人生中的可遇而不可求。

SARS肆虐的那年,我曾经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各种品牌,各种口味,到后来的几年里我都没缓过泡面劲儿来。老柴去了现场,仅靠通风作为消毒的屋子里,调查员问一个老人。

      “哪里人?”
       “哈尔滨。”
       “家里人?”
       “老伴。”
       “电话?”
       “她也得了,昨天去世的。”

我很清楚得记得那年我在日记本里写过一句话,“世界上最孤独的死亡莫过于此。”在被隔离的最后的生命里,失去家人的陪伴,他们是怎样带着身体的痛苦和心里的折磨离去的。那时夜里一直觉得自己想咳嗽,一直忍着,神经质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烧了,是不是感染了。就是这么可笑地脆。在死亡面前,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人民医院九十三名医护人员感染非典,急诊科六十二人中二十四人感染,两位医生殉职。”这段话视频的时候听柴静说过一遍,但是顺着书往下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哭了。一个楼与楼间加个盖的密闭空间,就是最初的输液室,就是传说中的传播病毒的那个天井。当所有的医护人员隐瞒着就诊病人,在没有隔离的情况下让普通病人和感染病人在同一个房间打点滴的时候,当黑板上的二十二个名字里,十九个名字后面写着“肺炎”,其实都是非典的时候,当清洁区和污染区只能用一根简单的红线区分的时候,大家都在指责这些医护人员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但是谁也没想过,当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连一个崭新的口罩都取不到的时候,当病人若无其事不知真相的时候,他们不是逃到屋子外面避难,他们在完全知情,而完全没有隔离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压抑着内心满满的恐惧站在了第一线。这是真实的第一线,就在那些非典病人的身边,就在他们的面前。其实想到这里,我也就再没有任何怪责了。最初疫情的隐瞒,最终导致四月十二日“北京确诊三百三十九例”的消息像一个巨型炸弹将恐惧一下子抛给了人们。这个责任在谁,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文字中没有提到。

但悲剧远远不过如此而已。如果看过腾讯《活着》关于后非典型生活的人应该都知道,除了那些死去的人,还有无数所谓“治愈”的,在非典中死里逃生的人是怎样痛苦地生活着。“由于大量糖皮质激素的注射,导致很多患者出现股骨头坏死症状,以及肺部功能障碍和其他药物副作用反应。”“非典后遗症患者中60%患病后离异,80%离岗。” 这80%中包括那些当时站在第一线的某些医护人员。拯救了无数人生命之后的结果就是被无情地抛弃。大批量档案被封存,所谓的抚恤和救助金都石沉大海。免费的定点治疗及生活补助,仅只是杯水车薪。

这个关于非典的章节,老柴取了小标“那个温热的跳动就是活着”。

活着,就是如此。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虽然跟你看同一本书,却着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会。
柴静由感性的文学小青年走到现在,书里仅捡取了一些她的经历,可是风风雨雨又何止这些而已。

“无风无雨难成江湖”仅是目前所得
说了要看第二遍,开始了却中途懈怠了。。。如今只能记着些大概
02.21.2013-----【随醒集】之柴静的《看见》(二)


在《双城的创伤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个故事,反而是柴静的一个动作。在一个三万人的西部边寨小镇,一周之内,同一个年级的五个小学生连续服毒的方式自杀。采访完一个孩子之后,那孩子哭了。老柴示意镜头“可以了”,然后转身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泪水。后来这个镜头被编辑进了节目,引起强烈的争议,说这个动作是不是太过表演性质。小鹏说“什么都不做,这才是记者。”我不禁疑惑了。难道记者就该是冷血的么。当然“冷血”这个词显然是有些过了,老柴在之后的文字也多次地提到了感情的矛盾。我初初看的时候非常不能理解。如果记者不能站在同一个层面,融入他们之中,又怎么能让他们感觉到真正的关心,从而让他们提供最真实的感受呢。渐渐地也开始明白,记者的职责在于寻求真相,报道真相,披露真相。但是一开始的切入点却不能注入任何情感。你必须是公正的,一开始就假设了对与错,也就受到自我意识的限制。你必须理智,你不能哭,哭了思路就不清晰了。你不是随大众地大哭大闹,必须靠理智和清醒去挖掘内在的真相。我想说,如果是我,肯定是要哭的,二话不说,没得商量。所以我不是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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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的标题是“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这个章节里,她提到了同性恋。“同性恋者就这样隐身在这个国家之中,将近三千万人,这个群体之前从来没有在央视出现过。”后来我去查了一下,这个节目大概是在05年附近做的。现在这个数字应该又更加庞大了一些,而这个人群也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人们接受。文字中提到张北川教授,对同性恋研究最早,最有成绩的学者。他说,“同性恋是先天基因决定的。”我一下就被这个简单的陈述惊到了。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同性恋是后天促成的心理疾病。这一刻我才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对他们而言的绝望。就像你不能决定自己的性别一样,其实你喜欢什么人,也是不能决定的。他们被社会所排挤,歧视,其实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我们这么走运,带了那么点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基因。大部分的男同性恋迫于家庭的压力,都会选择和异性结婚。但是他们的生活却是痛苦的。老柴采访了以为同性恋的妻子。结婚九年之后才终于发现了丈夫对自己冷淡的根本原因。她跟丈夫开诚布公地说明知道这件事后的那个晚上,楼上发出的声响吓坏了她。她以为他自杀了。她一边冲上楼一边想,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能活着就行。后来,她看见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泪流满面。她说,“我恨他,我也很可怜他。”

他们爱的艰辛,爱的压抑,爱的痛苦,也爱的绝望。可是,是谁造成了这种错误呢?这还可以算是一种错误么?
只要是真的相爱,就不应该被划上不公平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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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在南昌的时候,有一次很幸运地得到了免费听李阳在露天音乐厅演讲的机会。我那时坐在台子的后面,他站在我前面三步远的地方。那时李阳疯狂英语刚刚开始风靡。直到现在听了很多正宗英文之后,还是觉得他自有他的一个体系,并且讲的真的挺不错的。那天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演讲。(慢着,为什么我经常觉得我听什么,看什么,听到看到的都不是重点呢?!- -!)好吧,继续。那天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演讲,而是他演讲后说了一句话。他说,“同学们起身离开的时候不要忘了把屁股底下的报纸一起带走。中国人最不好的就是这个,到哪里都是呼啦一声人散了,留下一堆垃圾。”我当时就因为这个记住了这个人。当时在心里想,这就是大家风范。

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后来竟然爆出他虐待妻子的家暴内幕,瞬间让我不寒而栗。有部电视剧当时很火,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据说是内地第一部反应家庭暴力的电视剧。当时就喜欢上了梅湘南这个人物,也喜欢上了演梅湘南的梅婷。那女人,不笑的时候很酷很个性,笑的时候优雅又可爱。梅湘南被几次毒打之后,又再因为丈夫几次三番的苦苦哀求回到家中。家庭暴力中被关注的自然都是受害的女性。但是很少有从男人的角度去切入这个问题的。这期让我印象深刻的却是关于李阳的回答。李阳说每天早晨起床后的半个小时里,他都敢到非常恐怖和害怕。觉得工作和生活没有意义。每次被Kim指责的时候,他就被内心积累的恐惧所压抑,然后以暴力的方式爆发。李阳抑郁的童年导致他内心里的自卑根深蒂固。这种自卑在他成功后的今时今日依然还是会存在于他的血液中。因此每次遭到Kim的质疑时,这种潜在的因子就开始破土而出。文章中也提到另一个女人,在遭到毒打的情况下反抗中杀死了她的丈夫,被判了终身监禁。女人说她觉得男人也可怜。她说,男人说过他也控制不住,谁想成天折磨别人呢。可是他喝了酒,脾气上来,什么也不管也不顾。打完了也会怜爱地询问“疼吗”。就是这两个字,让女人一次次地挣扎着,想离开又离不开他。

所以,人性的矛盾有时就是这样无法被阅读。同情还是憎恨,都只是在一线之间。怎样才算是值得被原谅。

但是我着实被里面的一段话抽到了:“片子里我问过这些女犯:“你们在法庭陈述的时候,有没有谈到你们承受的家庭暴力?”每个人都说:“没有。” ”女犯指的就是那些因为被丈夫毒打无法忍受,或者是反抗的时候将丈夫杀死的女人。Kim说到被打后曾经报警,当警察的回答是,“男人不能打女人,但老公可以打老婆。”

这些女人被判无期,缓期,十五年。但是在审讯的过程中却没能给她们一个申诉痛苦的机会。甚至有“检察官打断她:“听你拉家常呢?!就说你杀人这一段!” ” 我不是读法律的。不知道法庭上是不是把这些“申诉”都归为与案情无关的废话。我惊讶的是,她们无一例外地被剥夺了陈述动机和原因的机会。我怀疑是这些检察官已经对此类案子麻木了吗。还是他们先入为主的就已经将这些见惯不惯的女人打入死牢了。还是说港剧里看的那些“鉴于犯人xxxxx原因,法庭考虑酌情处理,判处xxxx”,类似这样的裁判都是电视剧情节而已?专业的东西我不懂,我也没在法庭上旁听过。但至少在我的感觉中法庭是一个给控辩双方均等机会陈述理由的地方,但是当死亡背后经受的千丝万缕的痛苦被一概抹杀的时候,谁给这些女人哪怕是开口的机会呢?

我同情的是这些女人的遭遇。在农村,她们离开了男人就不能独自生活,为了活着她们只能委曲求全,直到无法再忍受,而做出过激的行为。我气愤的是这个法制的社会竟然把她们经受的痛苦都踩在脚下,悠悠然地无视了。

所以,她们可以指望的,究竟还能是什么呢。
在脑海里徘徊的东西、我的感受、文字。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东西彻彻底底的联系在一起。
以文字的形式将我脑海里徘徊的东西、我的感受一并倾泻。

我不想一直站在雨雾聚集的云层里,不知道云何时会散去 ...
小孩 发表于 2013-2-18 13:01
你看到的是她,我看到的是她看到的社会。
7# 清枫
我要看到的就是她。目的明确,看来效果也不错~
每天一醒来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每天都在莫名其妙的中毒,我所见比她所写未见得纯净多少。
我所想的是,何必给自己添堵,完善自己、心存善念,不至于伤害身边的人就可以了。(虽然是有些破罐子破摔那意思,)
世间的善恶黑白早由不得我感慨,他们就像会计书里写的不能“偷税漏税”,实际却是“合理避税”一样。
柴静是个心存善念的人,她给人警示。恶也依旧每天都在进行
2.24.2013----【随醒集】之柴静的《看见》(三)


小君丫头问我,写完没。我说没。她说看我写(一),就知道肯定还有下文了。我再回过头来看(一)和(二)的时候,觉得简直就一个乱七八糟。可是也不是太在乎了。突然觉得其实就已经跟自己的日记没差了。想到什么写什么而已。也没想过组织句子,没想过前后。我说没那么快再继续写了,我书都还没看完。写了(一)和(二)只是想把看到现在为止,比较触动自己的一些部分记录一下而已。因为每一个章节所讲述的故事和触及的话题都不尽相同,也不可能每个章节都提到。人家写书写一个章节,我也跑这废话一个长篇,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很是要命。所以也在尽量避免看完一个章节就啰嗦的情况,但是看完“无能的力量”,还是忍不住要来宣泄一下。

这个章节是整本书里篇幅最长的一个章节,几乎比其他章节多出了将近一倍。说的是在广西小山村板烈,一个当了十年志愿者的德国人卢安克。卢安克没有教师执照,但是寻求和探讨的却是最根本的教育问题。因为自己自由的教育方式完全不能符合中国的硬式教育,学生的成绩达不到考试的要求,因此他放弃了自己在城市里的外教工作,并且选择不同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教育理念。住在山里,和那里的孩子打成一片。但是这期主要讨论的不是中国的硬式教育,也许也算是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但是更直接的,应该是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最本真的反思,我们为什么而活着,追求着什么,如何与人相处。

每个人小时候即使没有理想,应该也会在无意中表现出自己将来想要做些什么。小时候你要是问我,有什么理想,将来长大了要做什么。我会告诉你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小时候一直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小时候喜欢写黑板字,甚至教过邻居家的弟弟写字,一个左撇子,任是给我掰过来用右手写字了。小时候期末考背书,总是想象自己是要把这些东西教给别人,就在头脑里一遍一遍记。然后自己在心里跟别人说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的。就这么把东西背下来。一直到现在还是有人跟我说如果我去开间幼儿园或者小学什么的,他们肯定都把孩子送我这里来。可是我最终都还是没有当上老师。有人说,你喜欢的东西,千万不要拿来当职业。现实会让你痛恨这个职业。就这个观点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但是我依然根深蒂固地喜欢孩子的单纯。

柴静采访一个孩子的时候问他,“带我去看你种我的菜园吧。”孩子说,“不去!”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来孩子的不痛快。后来卢安克才告诉她,那天夜里他们围着火堆聊天采访。但是因为火光太暗,达不到摄像要的效果。柴静那时说她有点冷。于是那个孩子使劲地劈了很多柴把火堆加旺。后来他发现她只是为了让整个的拍摄效果达到烘托的氛围,他发觉她是带着目的性的,假了。所以他也不再愿意接纳她了。

孩子的心,就是这么敏感的。

我不喜欢相亲这个形式。对方坐在你面前的时候,不管是言辞还是动作,都是经过精心包装的。带有太多的掩饰性和目的性的。这样的相处和大家一起演一场戏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在这点上我到现在依然都存在着孩子一样的想法。其实你要的只是一种真实。真实的丑陋,真实的放松,真实的彼此迁就,真实的彼此包容。可是,这么简单和基本的东西,却又成了最不现实,最难以求得的东西。

卢安克说,“想影响一个人,反而影响不到。因为他们会感觉到这是为了影响他们,他们才不接受。”我又想起在《双城的创伤》里那个帮孩子擦眼泪的柴静。其实每次的采访,柴静都会在文字里提到采访过程中的感受。在《双城》的采访中,她没有跟多的去在意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她的注意力都在事件上,在那些孩子身上。所以孩子们愿意跟她说。孩子哭了,她自然而然地替他擦去泪水。孩子的心是不会骗人,也不会掩饰的。你给他真实的对待,他就会真心待你。零九年,柴静采访卢安克。我不是一个记者,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样的采访是成功的。但是文字中,柴静很真实地写到她面对卢安克时候的慌乱,甚至是迷茫。卢安克的回答从来不是按章出牌的大道理。很多时候他沉默。很多时候他回答“不知道。”不是因为他不想给她一个答案,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就好像很多收入语文书的作文出的那些分析题一样。也许作者本身并没有想过太多的小细节,而所谓的“思想升华”,“说明了什么”,等等的言辞都是社会加给他的光环。卢安克也许也存在着这样一种不假思索。很多事情只是他喜欢,他参与,他尝试,如此而已。但是,你要深究其中的原因,他未必可以用一个光鲜亮丽的答案为你套上高雅的氛围。他不懂得为你的采访“锦上添花”。我记得采访中,柴静问:“你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肉,不谈恋爱,那你生活的乐趣是什么。”卢安克说,“有比这更大的乐趣。”

书中柴静继续追问,“什么乐趣?”
“比能表达的更大的乐趣。”
“能举个例子吗?”
他又笑了:“昨天弟弟接受你采访的时候也是乐趣,我观察他对你的反应,我理解他。看到有的情况你无能,因为你还不知道他的情况,这样是乐趣。”

这段对话,后来我去看这期节目的时候,是没有看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播出来。但是我觉得这段话也很真实地表达了这期访问的失败。我想我可能还没有资格说失败,但我确实就是这样觉得。当你在采访的时候去在意对方的反应的时候,去猜测对方的答案的时候,去极力地表现对对方的关心的时候,本身这个采访就已经存在着太多顾虑了。其实看到那期节目的最后,我都还是想要问一个问题。这个节目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反应中国教育问题?表现一个白求恩似的外国人在丝毫不求回报的情况下对中国人民奉献的关爱情怀?还是对于留守问题的深思?又或者对于人生追求的反思?其实这么多个章节看下来,每次柴静写道,什么都不管了,只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进行下去的时候,往往那一期的反响都很成功,很好。为什么呢。我想因为专注吧。其实,我喜欢那些时候的她。带着想要了解的心情进行采访的时候。可是这期节目,可能很多时候她都在揣测着该如何进行。这本身就成了一种障碍。这大概就成了所谓的“想要影响而又影响不到”的。不去深究其中的目的,全身心地去投入,去融合,去了解的时候,对方就会把心交给你,他们自然就会分享。自然就会受到影响。我想,这也是卢安克一直想要表达的。

我不禁想到空网。有人跟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空网好起来。也有人跟我说,不喜欢这种冷清。大家总是希望拉人进来。可是对于一向不多和人说话的我来说,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矛盾。为了拉人,所以,必须说话。这个目的性就太强。带着这种目的,这种顾虑本身就已经无法专注在我想做的事上了。我跟很多我希望他们可以留在空里的孩子说,只要你放开自己就好了,自己觉得在这里舒服就好了。不要为了说而说,为了做了做,为了写而写。只要让自己舒服就好了。他们觉得陌生的时候,他们无法融入的时候,他们觉得还不能将心交给你的时候,他们就不会留在这里。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反应。是任何人都强求不来的。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八号的《面对面》节目,柴静再次采访了卢安克。他就要离开板烈,因为一零年他同一个女志愿者结婚了。现在他们分处两地。而妻子希望他可以回到城市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过正常的生活。这次的采访卢安克说了一段话。他说,“我也不知道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使命,这个只能是慢慢搜索的,所以只能慢慢看有什么结果,也许过了几年我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柴静问,“你想检验自己。”书中写道“他好像触动了一下,说对。” 其实在我看来,这个“对”字倒是有点“打蛇顺杆爬”的味道。零九的时候,卢安克什么都没有。租着一间一个月十元钱的破屋子,没有工资,不收取任何捐助,所有周末翻译所得的钱都作为慈善款捐助给其他的公益组织。那时他都没有这样茫然过,他的生活那么单纯,就是喜欢和这群孩子在一起,他希望用自己的行动和孩子们一起经历,从而影响他们的思想,从而改善他们。他理解这群孩子,他愿意同他们一起走下去,他们彼此归属。他因为这群孩子感觉到自我的存在,而孩子们的眼中,他是唯一的朋友。三年之后,他茫然了。因为出现了选择。离开或留下,选择心爱的妻子,还是这群给予他生命乐趣的孩子。承担家庭的责任,走向普通的庸庸碌碌的人群,或者是留在这片累了就可以躺下的草地上。我觉得他不是想检验自己。也许是,但是也是存在着畏惧和挣扎的,也许更直接地,归结到了最基本的问题“乐趣”和责任的选择。

我还记得《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里的那个结局,周蒙穿着花棉袄蹲在地上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写字画画。她最终选择留守在一个穷乡僻壤,平复她伤痕累累的青春。有些时候我都会在想,哪天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时候,也要去偏远山区教次书。但是对于从来没有行动过的我来说,这种想法都让我觉得苍白和无耻。零九年卢安克的节目播出后,不断的有很多志愿者进入山里进行短期的教学。但也只能如此而已。孩子们低着头说,“他们走了。”他们来了,然后又走了。带来了希望,然后是希望后的失落。就这么一遍遍地摧残着他们。可是,太无力了。我们可以做的,真的太无力。

卢安克后来去城里的工厂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就辞职了。现在辗转到了越南。我在想,如果再给他一次回到板烈的机会,也许,他不会再选择离开了。也许,几年之后,他回到板烈。他会说,几年之后的现在,我明白了,在这片土地上,我才能找到生命的乐趣。

祝,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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