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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3-8-25 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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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拿什么爱你
一
在鸿走进我的生活之前，我一直像只猫一样慵懒的生活着。我白天睡觉，晚上精力充沛的边抽烟边想事情，写东西，或是上网闲聊，通宵达旦。
在学校里，我是最不合群的一个人，总是独来独往，从来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大一过去一个学期时，班级里的同学，除了住在一起的几个舍友，我几乎全都不认识。顶多只是觉得面熟，但路上无论碰到谁，我都从不跟别人打招呼。甚至，别人跟我打招呼，我也会当作没看到。
每天上课，我都会在教室最后面找个靠墙角的不被人注意的位置坐。如果在大教室上大课，座位多，我就会一个人坐一张桌子。偶然有不知情的人在我旁边坐下，我马上会起来找另一个座位。如果是在自己班级上课，座位刚刚好，我就会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张桌子，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我总是把自己的身体尽量向墙壁移，这样，当别人来跟我坐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影响到我。我一找到座位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每次教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时，我正在梦里与周公约会。常常是还没上课我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下课铃响起，我才爬起来，糊里糊涂的往餐厅跑。吃完饭回宿舍，不是继续睡觉就是浸在电脑前，没事连舍友也不去理会。
偶尔，我也有上课没睡觉的时候，但不会是在听课。而是看小说，或者写小说。而且班级，系里或学院里举办的任何活动，我从不参加。
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慵懒，麻木，颓废，堕落。
直到有一天，鸿坚定的对我说，他要改变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被鸿改变，但至少，我开始不把他排斥在我的生活之外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那天是上英语课，在小教室上课。我依然走到第一组倒数第二张桌子靠墙的位置坐下，睡觉。过了会儿，我感觉有人坐在我旁边，但我没有睁开眼睛。管他是谁呢，反正我不认识，更没有兴趣知道，我只对睡觉有兴趣。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推我，我不理，有个声音在我耳旁响起：“快起来，英语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我一听刷地站了起来，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我没听过英语课，没做过练习，无论老师叫我回答什么，我肯定都不会的。
我正要潇洒的说Sorry,I don't know,然后继续做我的黄梁美梦时，我的同桌把他的书推到我这边。然后我看到他的手指指着书里的一道题目。我把他指的那道题原原本本念了一遍，念完后老师居然说：Very good,sit down,please.我被老师表扬得莫明其妙，坐下后，我才发现我旁边坐的是一个男孩。
出于感激，我偷偷瞥了他一眼，接着我满脑子搜索起关于他的信息来。找遍记忆的每个角落，我才依稀想起，他应该叫做鸿吧。迫于英语老师的压力，我没有再趴在桌上睡觉，而只是坐直身子，闭幕养神。
鸿小声的说:“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睡觉？”
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说话，我冷冷的说：“习惯。”
这是我第一次跟学校里的舍友以外的同学说话。
从那时起，鸿总是跟我坐在一起。就连上大课的时候也一样。我没有排斥他，但我从不理他，继续睡我的觉，看我的小说，做我的事。连续两个星期，我们每天坐在一起，却一句话也没说。
终于在那天放学后，鸿叫住了我：“能跟你谈谈吗？”他说。
我依旧低头整理我的书包，没看他，只硬生生的回答：“不能。”
他还不肯放弃，继续说：“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说完后，背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知道，鸿一定很失望，他碰到了一块石头。
我原以为，经过这次之后，他会退却的，谁知道，第二天，他依然同我坐在一起。这一天上课，我没有睡觉，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一本小说。鸿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在想些什么。很久以后，他忽然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改变你！”声音坚定而清楚。
我相信那一刻，我的内心深处一定是融化了一小块，我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见我看他，他居然高兴的说：“这是你第一次正眼看我，说明我已经有进步了。”
我没有说话，继续埋头于我的小说中。
鸿又说：“其实你的内心并不像你外表那么冷漠，对吗？也许，你只是害怕受伤害。”
“够了。”我冷冷的喊起来。
我害怕，害怕别人看穿我，我不能让他再猜测下去。
二
深夜。这才是我的世界，至少，我不必害怕暴露伤口与灵魂。舍友都睡着了，我点燃一根烟，呆呆的坐着。我又想起子涵，想起我和他的过去。
其实以前，我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那时，认识到我的人给我的一至评价都是活泼可爱。因为那时，我有疼爱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宠着我的子涵。子涵是我的男朋友，我从十六岁那年就开始和他谈恋爱，那年我们都还读初三。高中我们考到同一个班级，那三年和他在一起，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我们的感情非常好，虽然平时也有小吵小闹，但每次吵过之后，他都会捧一束玫瑰向我道歉。虽然大多数时候，错的都是我，但他总是把我当小公主宠着，溺爱着。我们还约定要考同一所大学，填志愿时，志愿表上，从头到尾，我们都只填一所学校的名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学还能在同一所学校读。
要不是子涵的突然离去，现在，我还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是我太笨了，其实那时我应该有预感的。那是高三下学期时，他就常常头痛。我叫他去看医生，他总是说：“没事，可能是睡眠不足”，我也便没有放在心上。然后高考前一阶段，他忽然对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总是尽量找时间陪我，像是生怕我突然飞掉一样。有时候，我会看到他用一种很忧郁的眼神看我，那时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有某种不好的预感。我想问他，最终什么都没问。
大概，这是我最所犯的致命的错，直到今天，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所以我没有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最后时光，甚至还嫌他烦，跟他闹脾气，跟他吵架。他总是让着我，陪着我直到高考结束。考完后，他又陪了我整整一天一夜，然后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我不信我的子涵会说出这种话。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回答，我拉着他，他甩开我的手。我流着泪乞求，最终还是无力的看着他远去。
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整整一个星期，打他家的电话，从来没人接，去他家敲门，也总是没人开。我恨他的绝情，我放弃了，从此不再理他。整天只是发呆，有时拼命的抽烟喝酒。
我就是在那时候学会抽烟喝酒的。
后来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考上了，那所我和子涵共同选择的学校，可是子涵呢，他还是我的子涵吗？临开学的前几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去敲他的家门，我忘不了对他的爱，而且，我要他给我一个分手的理由，或是，让我不恨他的理由。
门开了，来开门的是子涵的妈妈，穿着寿衣，满脸泪痕，还在不停的抽泣。我的心头忽然笼上一种浓重的悲哀，擅擅抖抖的说出我要找子涵，她直接把我领到大厅。我看到，子涵的牌位，端正的置于大厅中央。我疯了似的抓着子涵的妈妈问：“子涵呢，子涵呢。”她指了指那个牌位，又哭了起来。我完全崩溃了，大喊一声：“我不信，你们骗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家里，妈妈说我已经昏迷了两天了，然后她递给我两封信，说是子涵的母亲给的。我看到有一封的信封上写着“心心收”。我知道是子涵写的，子涵说他的心属于我，我是他的心，所以他都叫我心心。另一封没有署名，却写着“请先阅”。我流着泪拆开第一封信。
心心：
我看到涵儿是这样叫你的，我是他的母亲，那天看到你的时候，我才相信涵儿所说的，你和他的爱之深足以使你们为对方而死。我很高兴涵儿有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只可惜他的命不好，没这个福份。之所以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来问我。请原谅一个母亲，无法承受回忆自己看着心爱的儿子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的悲哀，无法承受道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经过的疼痛，所以，我只能借这一张轻薄的信笺，通过没有感情的文字，来承载这个伤痛。
涵儿得的是脑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已经没救了，通过化疗和药物治疗最多只能再活四个月。那时候离高考只剩一个多月了，医生建议马上住院，但涵儿说，他一住院，你便无法参加高考了，甚至，如果让你知道他的病情，可能会要去你的命。他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知道，他一定要坚持到高考完才住院，那段时间，他一直靠药物维持着。
高考完后，他又说，反正他已经活不成了，让他最后再陪你一天。我们拗不过他，只好答应，那时候，他已经非常虚弱，而且开始掉头发了。那天过后，他马上住进了医院，开始化疗，他的头发掉光了，再加上各种药物的作用，他的外表变了样。虽然每天迷迷糊糊的，口中不停的喊着你的名字，可是，每当我说去叫你来时，他就会坚决的反对。他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看到他，不能让你看到他那么丑，那么痛苦。
涵儿是在你来我们家的前四天才去逝的，他临走的时候还拿着你的照片看。他要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他难过。心心，我知道我们都做不到不要为他难过，但至少，我们要勇敢的活下去，不让他牵挂，不让他担心。作为涵儿的母亲，我都做得到，相信，你也能做得到。你的人生路还很长，还有很多人需要你，所以，孩子，勇敢一点，不要让涵儿失望。
涵母
看完时，那封信已经被我的泪水浸透了，子涵，我的子涵，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你应该马上去住院的，为什么要考虑我，如果不是我，你能多活好久的。我欠你的真是太多太多了，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带我走！你叫我如何能安心？
我急忙打开子涵写给我的信：
我最爱的心心：
那天跟你提出分手时，我的心撕裂一般的痛，当你哭着拉住我的时候，我真想什么都不管，把你抱在怀里，直到我离开人世。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让自己最爱的女人看到我痛苦的样子，看到我变丑的样子，甚至，看着我死去。我知道如果我在你面前死去，大概你也活不成了，你的脆弱无助依赖和爱，定会让你失去理智。而且，我也不要让你看到我变丑的样子，我要在你心里永远保持最好的形象。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你说，但是，这些话岂是一封小小的书信承载得了的？而且我知道，即使我不说，你也会懂的，所以，我把它们放在心里，就让我们用灵魂来感应吧。你知道的，无论生死，我都早已属于你了，我的心属于你，我的灵魂也属于你。我答应过跟你一起去读大学的，虽然考上了，可是，我没办法去了，那么，你就代我去读吧，这也是我的一个心愿。
心心，你总是让我那么牵挂，那么担心。我最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你是我的心，我知道一颗心失去了依托，要独活着很难。但是，我还是请求你答应我，坚强点，好好活着，不要让我太担心，好吗？别为我伤心，我会在天堂里看着你，守着你。我说过今生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但是，我没有做到，这是我欠你的债，那么就让我下辈子，再下辈子，生生世世，爱你，照顾你，好吗？而这辈子，忘了我，心心，忘了我！
永远爱你的涵
看完信后，我念着子涵的名字，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抬起头，拿起子涵的信再看，一遍又一遍。然后，我下床满屋子找小刀。
子涵，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你知道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的。我不要坚强，我不要活着，我不要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这世界上，我要和你在一起，无论你在哪里。你要我活下去，可是，带着对你刻骨铭心的爱和对自己刻骨铭心的恨，我能怎么活呢？
我总算找到了一把小刀，我把它对准自己左手的动脉，狠狠的割了下去，鲜血刹时喷涌而出，我看到它们欢快的往外溢，我知道，那些血液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这是一种解脱啊，从此不再有束缚了。
我慢慢失去了意识，子涵，我来了。
醒来时，我发现躺在一间四面都是白色的房间里。这里是天堂吗？那子涵在哪里？我转头，却看到自己的妈妈。听到有声音，妈妈惊醒了，看到我醒来，她高兴掉下眼泪，我知道，她已经哭了很久了，因为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妈妈在我身边，难道，我还活着？
我迷迷糊糊的问：“妈，我没有死吗？”
妈妈一听，又哭了起来：“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说走就走的话，你爸爸妈妈该怎么活呀？你知道失去至爱的疼痛，那么，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我说：“妈，我不死了。让我去学校吧，也许离开这个的环境，我就会好些的。”于是病好后，我就离家来到大学校园里。
我是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下带着那个致命的伤口来到这所学校的。虽然环境陌生，但它是我和子涵曾经共同的约定，而今，我与他却天人永隔。每次念到学校的名字，我就会想起他，所以，即使在这里，我无法忘记他，我对他的思念只是更加刻骨。
特别是在深夜，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子涵，我总感觉他就在我身边陪着我。头痛欲裂，想睡觉却睡不着，因此我才养成这种猫一般的习惯的。
而这种深入骨髓的伤痛，也彻底将我改变。
我已一无所有，剩下的，仅仅是一具躯壳。
整个晚上，我浸在回忆里，一直在抽烟。再次将手伸到桌子上去取烟时，烟壳里已经空了。一个晚上，我抽了整整一包烟。依然只是一种习惯。想子涵的时候，我只能用烟来麻醉自己，安慰自己。
我喜欢烟味，那里面有子涵的味道，因为子涵也抽烟的。我还喜欢那种烟雾缭绕的感觉，它会让我联想到天堂，在烟雾中，我觉得自己离天堂很近，离子涵很近，虽然我依旧够不着他。
子涵，你好狠心，你让我独活，还让我忘了你，可是，你是刻在我心口的一道伤，我如何忘得掉，如何忘得掉啊！
三
窗外的一切笼罩在一层微红的霞光中，天就要亮了，我听到舍友们翻身的声音。一切就要醒来了，唯独我的灵魂，又该沉沉的睡去。
灵魂，在白天是无法出现的，它经不起阳光的揭露。
我在教室里一如既往的睡觉，鸿还是坐在我身边。也许是晚上抽太多烟的缘故，我浑身无力，睡觉睡得一点也一安稳，总是做噩梦。我总会被噩梦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满头是汗，擦擦汗再睡，也许是太累了，马上又睡着了。可是一睡着，又是一场噩耗梦。我根本记不得梦到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每次都会被吓醒，醒来后依然害怕，无助，空虚。我需要一个肩膀，一个怀抱。
我又想起了子涵，以前害怕的时候，总是想到他，也只有他，能给我安全感。
子涵，我要去天堂找你吗？
我又昏睡了过去。
这是哪里？脚下软绵绵雪白雪白的是什么东西？地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白烟，升起半个人的高度。向下看去，为什么离地面那么远？难道这里就是天堂吗，****思夜想的天堂。
子涵，是你，真的是你。可是，看到我，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我是心心，是你的心心啊。你怎么了，子涵，怎么不说话。你要去哪里，我在这里呀，你怎么朝着相反方向走去。子涵，不要走，不要走……
“下课很久了，醒一醒。”鸿边说边将我推醒。
我醒了过来，鸿说：“下课很久了，刚才我看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打扰你，就看着你睡觉。可是接着听到你一直在说梦话，还带着哭腔，很害怕的样子。我怕你又做噩梦，就把你叫醒了。”
我把桌子上的书扔进书包里，抓起书包就要走。
“子涵是谁？我听到你在梦里一直叫他的名字。”鸿忽然问我。
我的全身一阵颤粟，双腿发软，跌坐回椅子上，泪水汹涌而出，但，没有声音。
这是我到这里以来第一次掉眼泪。流泪是一种情感的发泄，我也诧异自己为什么又有了泪水，难道，我的灵魂复活了，我又有了感情？不，我宁愿相信这只是积蓄太久后的暴发，我的心已经被子涵带走了，我不可能再有感情的。
鸿说：“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现在教室里没人。”边说边用面巾纸帮我擦眼泪。
我于是哭出了声音。
鸿又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肩膀，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的肩膀借你用吧。”
然后，鸿伸出手臂，试探的搂住我，我没有反抗，我已经失去反抗的能力了，而且，我真的很需要一个肩膀。然后，鸿就把我搂到他的怀里，紧紧的，子涵也总是这样。
我在鸿的怀里找到了一种熟悉的安全感，自从离开子涵后，我就失去了这种感觉。半年多过后的现在，在这个陌生人怀里，我像个找到母亲的流浪儿，肆无忌惮的大哭起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迷糊中我只是感觉有人领着我走路。我不停的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然后，我看到前面有一张床，就躺了下去，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的床上。这张床，半年多来，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张床上睡熟。起床，头痛欲裂，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大概都上课去了。我走到镜子前，看到一张苍白颓废冷漠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一丝温度。鸿，那个叫鸿的男孩，为什么要对这样不堪的一个女那么好？
四
我接受了鸿的友谊，至少，在他面前，我不再害怕暴露自己的无助，脆弱与伤痛。虽然我还是没告诉他我的往事，没告诉他子涵是谁。
鸿说：“你真的很像一只猫，不止是生活习性，连性格都像。用利爪捍卫的是孤独与害怕，不想被人看穿，却于无意中暴露。而温柔的时候，是一只毫不设防的，躺在主人怀里的听话的小猫。”
主人？我没有主人了，因为子涵，他不会再出现。
从那以后，鸿都叫我小猫。他开始到处陪着我，我没有拒绝。其实我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的习惯，我所呆的地方就只有教室和餐厅，偶尔也去图书馆。鸿总是在我后面默默跟着我走，或在我身边默默的坐着，彼此很少说话。或者说，我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总是他在对我说。
有一天，他忽然认真的说：“小猫，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我依旧面无表情。
“第一眼看你，就让我心疼得想用一辈子来爱你。”他转头看我。
“白费。”寒冷刺骨的话语。
“为什么。”
“我没有心。”
我没有告诉鸿我的过去，他当然不会懂得，子涵的心属于我，我的心也属于子涵，当子涵永远的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死去了。鸿，没有心，我拿什么爱你？
“你有一段伤痛，甚至是不堪回忆的往事，你的心里有一个很深的伤口。你害怕别人看到你的伤，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整天独自面对着那道伤口，于是你更加脆弱，更加无助，也更加疼痛。”鸿看到了我左手手腕上的伤疤，以前割脉留下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红。他又说：“不要把自己禁锢在往事的牢笼里，走出来，融入大家，你会好起来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需要你。”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可怜的爸妈，女儿不孝。
“别说了。”我说。
“不，我要说。”鸿不依不饶“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呀，你以后的人生还那么长，你还要走下去的。抬起头，勇敢的面对今后的生活。从明天起，改变生活习惯，认真读书，把落下的课补上，我来帮你，好吗？”
“不好。”依然是毫无温度的拒绝。
“无可救药的女人”鸿生气了，他抓走我的左手，把那个伤疤举到我面前说，”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就像这道伤疤，鲜红，刺眼，痛着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我愣住了，泪水慢慢的流了下来。鸿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赶紧将我抱紧，口中不停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从那以后，我温顺了许多，我试着像鸿说的那样，把学习补上。子涵也说过，要我替他到这所学校读书，他说这是他的心愿，要我帮他完成的。
我想努力，想改变这样的生活，可是，我做不到。每天晚上，我还是会想子涵，还是睡不着。白天，我想听课也没有精力，总是精神恍惚，注意力无法集中。
期中考来了，我考得一塌糊涂，看着试卷上狠狠划下的叉，那些鲜红的墨水迹，让我想到了血和伤痕。我愁视的瞪着自己左手的伤疤，那些都是，满试卷都是这样的疤，烙在我心中，刻满我的世间，我无从躲避。
我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恨自己懦弱无能，孤独可耻。我又走到了崩溃边缘。
五
夜幕降临，我披着长发，穿着拖鞋，在这个陌生城市的繁华大街上行走，漫无目的的。霓虹灯下，我依旧面无血色，目光呆滞。形形色色的人，在我身边穿梭，他们向我投来的或鄙视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我感觉自己变透明了，那些目光，竟然穿过了我的身体，射向远方。
晚风从身后吹来，发丝凌乱的舞着，抚过我的脸，那张因抽烟过多而变得粗糙，失去光泽的脸。我的眼睛肿肿的，难道我又哭了吗？
我的手机响了，是鸿打来的。这些日子以来，鸿找不到我的时候，都会给我打手机。我按了取消键，我不想让他打扰我。
我走进一家酒吧，我只知道这是一家酒吧，我根本没看它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它的地址。
酒吧里灯光制造出来的幽暗却浪漫的气氛让我炫晕，我拼命的喝酒，拼命的喝。我又看到子涵了，他躺在病床上，那么瘦弱，那么痛苦，他闭着眼睛，嘴里还在不停的叫着心心，那个他最想见，又最不能见的女孩。我看到他临终前，枯瘦的手上还拿着我的照片，眼角落下一滴泪来，然后闭上眼睛，永远永远地！
桌上的手机已经响很久了，我坚持不理会，它也坚持不停止。
我想起高考前，子涵一边瞒着我吃药，一边用他那已经脆弱无比的身体照顾我，陪着我。我不知道他的脸上的笑容，是需要多少的痛苦来换取。我不知道他快乐的背后，需要多大的毅力去忍耐病痛。而我，居然如此贪心，如此粗心，如此不知道珍惜。我铸就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大概，我只能用我的生命来偿还。
我不停的喝酒，桌上摆满了空酒瓶，迷糊中，我的手碰到那个依然在响的手机。我的记忆一下子跳回了从前，和子涵在一起的从前。我紧张的拿起手机：“子涵吗，我是心心，你在哪里……”我含糊不清的说着，还想说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我：“你在干什么！”接着他又叫：“小猫”。
我回过神来，子涵已经不在了，电话不是他打给我的，是鸿。
鸿，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说他爱我，是一见钟情吗，还是，仅仅是同情？可是鸿，我是个不值得你爱的女人，因为我不爱你。不是我不想爱，只是没有了心，我能拿什么爱你？身体吗，我那失去灵魂的躯壳？
我知道你想给我幸福，可是我要的幸福，你给不起。不要以为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是你给的幸福是烟，纵然环绕着我，将我包围，可那只是烟，我抓不到，伸出双手去捕捉，摊开掌心，依然一无所有。
鸿的声音还在电话里不停的响着，我听到他焦急的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酒吧，喝酒，真痛快……”鸿好像还问我在哪个酒吧，可是我的头好疼，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来不及回答他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道刺眼的阳光惊醒的，睁开眼睛，我看到自己正躺在鸿的怀里。鸿坐在床上，居然睡着了。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房子，我从来没来过。我轻轻拿开鸿放在我身上的手，移动自己的身体，离开了他的怀里。
鸿被我惊醒了，他一醒来就说：“小猫，醒了啊，身体还好吧？”
我说：“这是哪里？”
“这是你昨晚去的酒吧附近的一家旅馆，昨天我找到你时已经非常晚了，而且这里离学校很远，你又喝得醉熏熏的，我只好先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我慢慢回忆起昨晚的情况。
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我在电话里不停的问你，可是你答非所问，后来你总算告诉我你在酒吧里喝酒，我问你是哪间酒吧，你就不再说话了，我只好放下电话，出去找你。”
“怎么找我？”我问。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哪间酒吧，但我至少知道你在酒吧，这个城市一共就这么多酒吧，我就一家一家的找啊。”
他说话的口气很轻松。一家一家的找，这么大的城市，各种混乱的酒吧，找到那个躲在黑暗角落里的我的，可能性极小，而他居然找得到！如果我的生命中不曾有过子涵，我一定会选择他的，可惜，世界上没有一种叫如果的果。
鸿又说：“对了，昨晚你喝醉了，抓着我不放，口中不停的叫着子涵的名字，你说你害怕孤独，叫他不要离开你。我把你抱在我怀里后，你才睡得安稳，所以……”
“我明白，谢谢你。”我打断了他的话，我说：“鸿，想听我和子涵的故事吗？”
惊讶于我的温柔，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想！”
我又说：“肩膀再借我一下好吗？”
鸿把自己的肩膀移了过来。
我靠在鸿的肩膀上，平静的给他讲我和子涵的故事，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说完后，我没有哭，鸿的眼角却湿了。
然后我问：“你还会爱我吗？这样一个没有心，没有灵魂的女人。”
他缓缓的说：“我终于懂得你的伤痛了。而这只会让我更加爱你，更加珍惜你。相信我，我说过，我会改变你，我一定能做到的。至少现在，你已经变温柔了，不是吗？”
我笑了，一种自嘲的笑，但我知道，鸿看到我笑一定很开心，而我所能报答他的，也只有这些了。哦不，还有，还有我的躯壳。虽然我知道，他的付出不是为了我的回报，或者说，不是为了我的身体。但，我真的就只有这些，我拿不出别的，只能奉上这一切。
我紧紧缠住了鸿。不顾他的疑惑和推托，终于将这具躯壳，与他的身体合为一体。子涵拥有我的心，却不曾拥有我的身体，鸿无法拥有我的心，就拥有我的身体吧。
六
接下来，花了两天的时间，我跑遍整座城市的所有药店，去买限量的安眠药。终于凑足了整整一瓶，我紧紧的握着它，如获珍宝。
夜幕降临了，我的灵魂也该回来了。我换上子涵最喜欢的那件淡蓝色毛衣，背上他送我的那个背包，里面放着那瓶安眠药，一瓶矿泉水，还有纸和笔。我走出了学校，我要去寻找我的灵魂，我看到，子涵正站在不远处等我。
西，应该向西吧，太阳都是在西边落下的，它落下时，是那么美，那么壮丽。而且，佛说，西方是极乐世界，那么子涵，应该在西方。
我朝着西方奔跑，我要快点，再快点，这样，我才能早点见到我的子涵。可是，我要跑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呢？西方在哪里，很远很远吗？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跑出了那座城市。繁华的城市，它不属于我，我也不会属于它。我接着跑，跑不动就走，然后再跑，再走。我来到了一个村庄，不知名的村庄，至少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月亮快要落到山后面去了，我的前面就是一座山。
如果是在山顶上，子涵应该比较容易找到我吧。我爬上那座山，东方已经在翻白了，我得抓紧时间。我坐在山顶，拿出纸和笔，用尽所有力气写了一篇遗言，名字就叫做《拿什么爱你》。不，我没有用尽所有的力气，应该说，我还留着一丝力气。
然后，我用最后的那丝力气取出矿泉水和安眠药，我将那一整瓶安眠药，一粒不剩的服了下去。
爸，妈，女儿不孝，只能等来世，再报答你们的恩情了。
我闭上眼睛，躺下。我等着，等着子涵来接我。
我来了，子涵，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2003年8月25日凌晨02:30:22
Remind：此消息由云中燕在08-25 12:01:40做过手脚，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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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的遇见,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生命,从此长出牢牢的根系,不变不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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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25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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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混乱的70年代
成长于空白的80年代
虚度于变质的90年代
成熟于虚伪的21世纪
我在不断在改变也不断在回归自己
我在得到很多东西同样也在失去很多
我追求完美
我喜欢自由
喜欢可爱的动物
喜欢聪明的女人
害怕孤独
拒绝欺骗
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